祺祺回到房间，看见房间里和床上满满的玩具，发了一会儿呆。

他没有动它们，洗漱完之后，乖乖地爬上了床，躺在一堆玩具中，静静地睡着了。

玲玲从监视器看到祺祺安宁的脸庞，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是她多心了吧。

祺祺除了安静了些，对她稍微疏离了些，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她关上了监视器，从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那是临走时店长给她的。

那里面是几页菜谱，田阿姨写给她的。店长说，田阿姨女儿要高考了，她辞了职专门陪女儿备考，以后就不来店里了。

田阿姨说看到她就想起自己的女儿，所以留了自己常烧的几个菜的菜谱给她，她说要她好好照顾好自己。

玲玲打开笔记本，里面的菜有几个是她不太吃的，有几个是她爱的，妈妈在时常常烧给她。这是巧合吧，玲玲摸了摸上面的字，田阿姨的字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像妈妈的字，不过妈妈念书少，很少写字，她也只是觉得而已。

不管怎么样，这是她收到最贵重的礼物。玲玲关上笔记本，把它小心翼翼的放进抽屉里，然后拿出书本，调亮台灯，开始认真地学习起来。

黑夜很漫长，因为有希望，而显得珍贵起来。

.....

祺祺像往常一样上学。

孙睿看见他，目光闪了闪，转过了头。胖虎看见他，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其他同学的眼神也有些怪异，看见他都有种隐隐的兴奋。

小小做了什么？祺祺猜测。不过无所谓，他做好自己就够了。

平安无事过了几天，午休的时间，祺祺上洗手间，照例呆在最里面一间。忽然他听见杂乱的脚步声。

门被砰的关上了。有人向他这个方向走来。

祺祺迅速地拉开门，向外跑，但是外面有四个人，三个人一拥而上，把他抓住了。其中一个是胖虎，还有两个是高年级的，长得高高壮壮，祺祺认识他们，也是学校里的霸王。

“搜他的身，看看有什么东西！”剩下那个是瘦猴孙睿，他大叫。

祺祺被按在墙上，孙睿把他的全身摸了个遍，没有找到什么。

“把他的衣服全都脱了。”孙睿说，“看他能藏到哪里？”胖虎立刻上来扒他的裤子，几个人开始发出怪笑声。

“顺便给他留个纪念。”孙睿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打开了摄像头。

不，决不能让他们得逞。原本安静的祺祺奋力挣扎，他拼命扭动着身体，像个困兽般发出呜呜的声音，身体撞击在墙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这小子还挺有劲.....”祺祺反抗的程度超出了他们的估计，其中一个人说。三个人对望一眼，加大了手里的力度。

祺祺没有放弃，他们摁着他，从墙上蹭啊蹭的，滑到了地上。

三个人紧紧揪着他，就像揪着一条强有力的泥鳅，大汗淋漓，孙睿在旁大喊：“按紧他，按紧他！”

终于祺祺无力了，躺在地上不再挣扎，大口喘气，像濒死的鱼，其余三人也累了，喘着气，低下头，两手按着祺祺，一边偷空把额头上的汗蹭在衣服上。

“叫你动！叫你动！”瘦猴孙睿不闲着，抬腿往祺祺身上踹，一脚接着一脚，很快祺祺的衣服上留下了他的球鞋印。

就是这个时候，祺祺的眼中闪过光芒，趁着三人瞬间的松懈，他猛的一扭身体，一只手抓住了孙睿的脚脖子，把他摔倒在地。

“啊！”孙睿发出尖叫声，三个人被惊醒，连忙上来抓住祺祺。

已经晚了，祺祺一口咬住了孙睿的脚脖子。他的牙深深嵌进了孙睿的肉里，不管旁边的人如何打他、拉他的头发、卡他的脖子，他都不曾松口，仿佛猛虎咬住了食物，死死的，不肯放松。

“啊！”孙睿发出的凄厉的惨叫声，“不要拉他，疼！”他们越拉祺祺，祺祺的牙齿便咬着他的肉往外扯，疼，太疼了，这是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的疼！

三个人不知所措的住了手。

“把他的嘴掰开！”孙睿又叫。三个人慌乱地去撬祺祺的嘴，却看见祺祺充满血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没有害怕，没有躁动，就这么直直的盯着，鲜红的血从他的嘴边流下，看上去血腥又野蛮，仿佛会随时扑过来咬他们。

胖虎的后背升起一股凉意，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两个人也怕了，三个人呆怔在原地，只听见孙睿的惨叫声回荡在洗手间。

“我去叫老师！”胖虎跳起来，往门跑去。

两人从呆怔中醒来，对望了一下，叫老师来，他们就糟了。走！一个人使了个眼神，另一人点了点头，扔下嗷嗷叫的孙睿，从洗手间溜了出去。

二人没影了，祺祺松开了嘴巴。

孙睿边哭边拖着腿，爬到离祺祺远点的地方，看了一眼伤口，哭得更凶了。那伤口翻起一大块肉，血肉淋漓，太可怕了！

祺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从地上挣扎着爬起，走到洗手池，打开了水龙头。急急的水流冲走了嘴里的血渍，他用厕纸擦干了自己的嘴和脸，抹了抹胸前的几滴血迹，把纸扔进垃圾桶。

“别惹我，”他走到门口，转过头来对孙睿说，“除非，你想一起死。”

祺祺走了出去，门被关上了，孙睿捂住自己的嘴巴，把哭声压低了——祺祺说的话是真的，他是个疯子，是头野兽，如果谁来惹他，他就拖着他一起下地狱。对，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比一个不怕死的疯子更可怕的了。

胖虎带着老师急急忙忙地赶来，在过道上看到他，胖虎退缩了一下，没有用手指祺祺，而是绕过他，直接往洗手间去了。老师急着去看祺祺，并没有留意祺祺。

祺祺走进教室，原本喧嚣的教室忽然一静。所有的目光落在他胸前星星点点的血迹和肿胀淤红的额角。祺祺迎着那些目光，坦然地走到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已经死过一回了，死并没有那么可怕，可是活着，就像魂灵花园里每个难熬的夜晚一样，太难了。

“活着从来不容易，如果没有人爱你，就自己爱自己。如果有人对你好，就好好对他，像你对星星、玥玥一样。如果有人对你坏，就坏回去，大不了和他拼命。如果死了，就当你还这条命给小小。”这是那天他回到身体内，店长和他说的话。小道士说，不要听店长最后面这句话，要珍惜生命，好好活着。

不管怎么样，从那时候起，他知道自己要怎样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