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并没有回应皮尔森,
绝望的父亲眼看着孩子马上要被黑暗卷走,
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甚至比他小腹处自己刨开的伤还要难过。
血液无法停止流淌,滴答滴答地滴落在祭坛上,形成了一个诡秘的图案。
皮尔森身上的血肉自动的从他身上剥离,并依附在那骨塔之上,
从一人的血肉,蠕动着,自我增殖着,覆盖了整个骨塔。
新鲜的血肉使那骨塔中受折磨的灵魂获得了暂时的解放,
他们虽然痛苦,他们虽然虚弱,但他们憎恨这黑暗中的存在!
皮尔森最后的意志与骨塔的灵魂融合,今后再也没有皮尔森的存在。
皮尔森留下了最后的意志,就是击溃那黑暗中的怪物,把孩子救出来!
骨塔扭曲成一杆长枪,猛然刺向那条深绿的舌头,舌头吃痛便放开了米尔斯。
米尔斯从空中摔落到地上,久久没有反应。
此时,骨塔与长舌战作一团。
不,现在应该称骨塔为血肉之塔,更为贴切。
塔上的肉块分裂出锋利的牙口,往那黑暗中的怪物咬去,
虽然这黑暗的迷雾对那些依附在骨塔上的血肉可以造成不少的伤害,
但血肉中的意志更为坚韧。
这是一场怪物与怪物的对抗战,
已经超越了寻常人类可以理解的范畴,科学已经无法解释此等存在。
黑暗中的怪物被骨塔延伸出的血肉大嘴撕咬下了一爪,它从黑雾中露出了身影。
被撕下的一爪上布满了鱼鳞,
爪中还有着蛙蹼一样的肉膜结构,关节处长出了宛如石斑鱼的背刺,
伴随着一股海洋气息的腥臭味,淡青色的血液从断爪处流淌而出,腐坏着地面的砖石。
那怪物长着酷似鱼头的头颅,浑身布满了鳞片,身上还挂着一些绿藻;
它身材高大,面目可憎,除了带蹼的肢体,还有着惊人的宽厚嘴唇和锋利且凌乱的鲨牙,
凸出的双眼并没有眼睑的阻挡,显得眼神呆滞却无比凶恶。
它凌厉的用完好的一爪拍中了骨塔的中端,
虽然骨塔调整了大量的血肉挡住了那尖锐的爪击,但冲击力仍没有被完全的挡下。
咔擦。
骨塔从中间断开了,那些血肉失去了依附的载体,纷纷从塔上落下,就像樱花散落的场景。
这些肉块还没落地就化作血色的烟气飘散了在空中,
石碑后强劲的吸力再一次的将逃脱的灵魂全数吸入。
不知道下一批来到这个荒岛的是否会落得一样的结局。
那鱼头人身的怪物捡起了掉落的爪子,并接回原来的位置,
血肉之间的筋膜自动的生长着,随后是皮肤和鳞片,稍顷那怪物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它发出了高频的声音,似乎在对骨塔的嘲笑,然后遁入黑暗之中。
断裂的骨塔已然失去了修复的力量,操纵骨塔的核心灵魂已经再次被全数封印,
原本高耸的骨塔化成两截断裂在地面上,碎成了灰白的骨粉。
这一座荒岛上曾经存在过生灵的痕迹,
后来者也许只能从村落的那些颓垣败瓦中寻得他们存在过的证明。
痛痛痛痛!
剧烈的疼痛使背部被舌头上倒刺刮伤的米尔斯从不省人事中苏醒,
背上传来了大片如同火烤般的感觉,
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需要肌肉的蠕动令米尔斯更为的痛苦,
同时也令血液加速的从体内流出。
虽说那些倒刺上不知是否有毒,但目前止血和清创是唯一需要做的大事,
否则船员们的生命和父亲的牺牲将毫无价值。
只有存活下去,才有机会将荒岛上这一切告知世人。
日露初白,阳光温暖的照射世间每一寸的大地,
米尔斯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并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祭坛,
那是父亲最后为了尝试拯救自己献祭灵魂与血肉给邪神雕像的地方。
一夜之间,米尔斯褪去了那些幼稚的思想,只有成长才能独自的面对接下来的一切苦难。
米尔斯迈着蹒跚的步伐向着救生艇处前进,路上的荆棘划开了他的裤脚,扯破了他的衣衫,
但这些伤痛与背上的伤口判若云泥。
海岸边上的篝火仍然烧着,米尔斯咬着自己的衣服在背上撒上了消毒的药物,
在药物与那些血肉模糊的创口接触的瞬间,米尔斯咬紧了那口中简单捏成的衣服团子,
痛得眼泪直流,但血仍然没有止住。
岛上只有他一个活人了,
米尔斯清晰的明白到这件事,
那些四处逃窜的船员和晕厥的船员统统进了那鱼头怪物的肚子,
包括那对古代文学有着深切了解的大副。
本次的荒岛探险大副的知识并没有派上任何用场,
反倒是船长皮尔森的经验分析出了部分的真相。
米尔斯明白凭自己一个人无法缝合背上的伤口,此时此刻只能采取极端的方法自救。
他眼神坚定的看着那一团仍未熄灭的篝火,毅然用背部压了下去;
大片的烧伤和血流不止而死去,显然米尔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烧伤。
火焰的高温无情地烧灼背上的皮肤和肌肉,
一些细小的沙砾也随着火焰嵌入了那伤口中造成了更深层次的疼痛。
“天啊,我的肉闻起来居然还挺香。。。”
米尔斯如此的安慰自己,
离开了那团火焰的灼烤,并用那水手们的烈酒倒在自己的背上进行了再次的消毒。
此时米尔斯已经筋疲力竭,完成了这一切就面朝下咣当的一下摔在了沙滩上。
数日后,
米尔斯身上包裹着拙劣包扎的纱布,孤独地走在了密林中,向着那祭坛的方向缓缓走去。
远远地眺望着那可怕的祭坛,
邪恶的雕像,和巨大的印记,
米尔斯一言不发单膝跪在了地上,用父亲教授的贵族礼仪施了一礼。
这一礼并不是向那无情的邪神,而是为自己舍弃生命的父亲。
父亲曾经在考古的过程中遇到其余考古者和冒险者尸骨的时候跟米尔斯说过,
“逝者已逝,人们就应该永远的记住那些先行者作出的贡献;
先行者给人们留下的是希望,是火种,是经验。
世间的人们也许会认为他们只是愚昧的先行者,
但事实上他们是拥有大智慧的英雄,
首先揭开了那神秘面纱,给与后人时间和机会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我们应该用至高的礼仪向他们致敬和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