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情况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有人发现她躺在了血泊中,面前的镜子都是血,而路人则称看到了你是最后一个离开莉莲夫人商店的人。
好心的柯克夫人一定要小心那帮闻着血腥味就会兴奋的狗腿子。”
老邓肯带着恐惧的眼神说道。
赫尔曼对此感到了不解并问道,
“既然你如此不喜这些警察,为什么你要穿着警服?”
“为了纪念我那短命的小邓肯。
我那年少无知的小邓肯加入了他们,但却被他们排挤,他们看不起社会底层的我。
同样也看不起由我独自养大的、我那苦命的孩子。
他在队伍中被欺凌,被凌辱,被折磨。
在他最后送给我的一封信上,可爱的瓷娃娃给我留下了一句话,一句让我心碎的话:我想家了,爸爸。”
老邓肯一边说着他那已经过世的孩子小邓肯的故事,一边哭着。
不知道是因为脸上的伤痛导致的眼泪还是过度思念死去的孩子所掉下的眼泪。
赫尔曼听着老邓肯诉说的故事,并不太能够理解他的话语。
赫尔曼靠在了沙发上问道,
“老邓肯先生,既然你说这里的警察如此不堪,为什么米兰的犯罪率几乎是全瓯洲最低的?”
老邓肯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一种可悲的表情,
“那是因为所有的罪犯几乎都被暗中处决了。”
柯克闻言后吓得不敢作声,深吸了两口气后问道,
“真的吗?那假如我昨日告发了你,你岂不是。。。?”
老邓肯摇了摇头,
“只有当地人的利益受到了侵害的时候,那些疯子才会这么做。
对外乡人下手,只会挨一顿毒打。
当天晚上我喝完酒在小巷子里被那两个警官堵上了,于是就挨了他们一顿打。
他们正打得欢快的时候却被另外一个突然到场的警官阻止了,血液模糊了我的视线导致了我没看清他的脸,但听声音我猜那应该是普朗克警局的小队长威斯克。
我听到了他们提到了莉莲夫人、自杀和外乡人柯克这几个字,便找来了提醒你们。”
“老邓肯先生,既然犯罪的风险这么高,为何还要冒着这个生命的危险来做这样的事情?”
赫尔曼问道。
“为了生活。”
老邓肯沧桑地说道。
“每个月下放下来的救济金本来就不多,黑心的税务部门还要额外在这之上加税,再加上一些水费、黑帮的保护费等等,剩下的珐郎根本不够我们这些社会底层的生活。
先生,看您的样子应该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吧?
您这种又怎么能够理解没有学历,只能在社会底层偷摸滚爬的苦恼?”
老邓肯面对现实的无奈,叹了一口气。
“但我相信凭着双手就能找到一份工作啊,没有必要去做这种事情吧?
你大可以去学一门手艺,无论是做面包、还是理发、抑或是建房子?”
柯克单纯地说道。
“柯克夫人,您有所不知,米兰与一般的城市不同。
您说的工作都是有入门的门槛的。
这些工作都需要从米兰职业学院里研读三年毕业出来后才能获得相应的学徒资格,而在学徒之后更要参与市政厅的资历考核,通过之后才能就业。
是啊,建房子搬砖是个力气活,是个人都能去做。
但高昂的学费和资历考核的费用又该从哪来呢?
在这一座吃人的城市里,穷人只会越来越穷,而富人只会越来越富。
穷人想要翻身,除非成为了富人家中的养子或者被某个贵族看上了,否则只能过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
老邓肯解释道。
“但为何街上的人们看起来都相当幸福?虽然人数稀少,但我看到了他们满脸的笑容,照你这么说,应该有很多苦着脸的人啊?”
柯克问道。
“两位现在居住的区域是富人区啊,自然看到的都是养尊处优的富人。
假如两位到城外的荒野去看看,你会看到人间的地狱。”
老邓肯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描述穷人所居住的地方,但赫尔曼和柯克都大概猜到了那是一种何等恶劣的生活环境。
夫妻两人面面相觑,随后赫尔曼便站起来,倒了一杯水给递向老邓肯,同时发问道,
“按你这么说,我的妻子柯克现在惹上了大麻烦,我们该如何处理?”
老邓肯面露尴尬和为难地说道,
“假如我是你们,我会逃。
对了,先生,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我为我先前推撞到你的行为道歉。”
“赫尔曼.艾因斯塔,既然老邓肯先生是出于好意,我并不介意你的冒犯。”
赫尔曼摆了摆手,又继续问道,
“假如用钱能够开路吗?我不想我的妻子受到任何人的欺负。”
老邓肯思索了一阵,不肯定地回答道,
“赫尔曼先生,我并不知道。
但你们外乡人的身份会惹来很大的麻烦,很大很大的麻烦。
大多数米兰的人都加入了一个叫做星际智慧教团的组织,而那些警官则是比较内部的成员。
你看到我们胸前佩戴的这一个纹章,就是星际智慧教团给我们的标记。
这个教团的人们非常排外,但为了市区的经济,不得不伪装出一幅笑容可掬的样子来。”
赫尔曼闻言后略作思索,
“你说的这个教团我略有耳闻,但我记得这是在羙国起家的慈善组织啊?”
“没错,但现在已经渗透到米兰了。
那些内部人员一个个都神神叨叨的,相信着某个神明即将降临。
他们坚定地认为自己的信念是正确的,那个神明会眷顾他们。
他们伪装着自己彬彬有礼、知书识礼的外貌,但内在却已经腐朽。
所以,我并不确定赫尔曼先生您的金钱是不是能够免除柯克夫人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事。”
老林肯说出了关于这个神秘组织的内情,虽然只是一些皮毛,但足以让夫妻两人明白到自己陷入到了一种何等严重的情况当中。
场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赫尔曼想着老邓肯提供的信息,突然问道,
“老邓肯先生,感谢您的提示,但为什么您不愿意去医院呢?”
“像我这种穷人,根本无法支付相关的医疗费用。
而且不瞒您说,我留有案底,万一在某种医疗意外的情况下,我的性命估计就交代了。”
老邓肯刻意地在“医疗意外”这几个字上重重地发音,显然米兰的医院里也许同样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好吧,我这里有一些治疗外伤用的药膏,希望能够帮上你的忙。”
柯克从行李中取出了一个小罐子,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开的玩笑,这一瓶治疗外伤的药膏是维罗妮卡从米歇尔夫人的药剂店里买来的。
贴心的维罗妮卡考虑到了各种的情况,包括磕磕碰碰的小意外,所以在行李中准备了这个外伤膏和一些棉花、绷带等医疗用品。
赫尔曼见状,干脆将整个小小的医疗包递了过去,老邓肯接过后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处便放下了小包,起身道别。
赫尔曼上前为老邓肯开了门。
老邓肯临走前回头说了一声,
“柯克夫人,你是个好人,你不应该卷到这种麻烦的事情里。
祝你好运,保重。”
柯克听到这句话后心中一暖,
“感谢你,老邓肯,你也保重。”
老邓肯从门中缓缓走出,他的背影此时显得是伟岸的,但却始终有些沧桑。
赫尔曼见状扬声道,
“老邓肯先生,请稍等。”
老邓肯停下了脚步,有些迷惑地回头。
赫尔曼将先前的医疗包塞到了老邓肯的手里,他暗中已经在小包里放了些许珐郎。
五十珐郎虽然不多,但能够让老邓肯过上一周无忧无虑的日子,起码能确保每天的食物都有白面包和浓汤。
柯克看到这一幕后为赫尔曼的行为感到了骄傲。
这个男人从来不会让她失望,过去如此,现在也如此。
老邓肯没有矫情,接过了这个医疗包,并扬了扬手,走下了旅馆的楼梯。
老邓肯走到了街上,已然是六点多了。
天色开始变得明亮了起来,老邓肯看着街道远处的地平线,太阳正在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温暖的阳光照在了老邓肯的脸上,似乎正在拂去他面上的伤痛。
老邓肯颠了颠手中的医疗包,作为老油条的他自然是明白了赫尔曼的意思,但没有揭穿。
这是一种富人的怜悯吗?
不是。
这是善意的回报。
老邓肯在心里对着自己说道,
“这笔钱要好好运用起来,也许足够让隔壁六岁的小哈利支付上学的学费了。”
老邓肯青肿的脸笑了起来,笑得正如阳光般温暖。
此时,一只手搭在了老邓肯的肩上。
“嘿,我找到你了。”
赫尔曼关上了门,将挂在橱柜里的外衣兜里的烟斗拿了出来。
柯克见状便取来了烟丝和火柴。
划亮了火柴,赫尔曼坐在了床边上,轻轻地说着,
“亲爱的,我不会质问你发生了什么,但我会尽我的全力来支持你。”
赫尔曼说完后抽了一口烟,心中的纳闷随着这一口烟从嘴中吐出。
柯克看着赫尔曼的侧脸,无奈地解释道,
“我只是去购物,没想到会惹来麻烦。
对不起。”
赫尔曼摇了摇头,
“不用道歉,这件事我来解决。你照顾好艾尔伯特就可以了。”
“嗯,明白了。”
柯克躺在了赫尔曼的臂弯里,感受到了这个可靠的男人的心跳。
小艾尔伯特此时翻了一个身,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一些梦话。
如同瓷娃娃般的小脸粉嘟嘟的,非常可爱。
艾尔伯特手里紧紧地握住了那个艾尔菲斯送来的指南针。
除了那一次摔在地面山留下的刮痕,指南针恢复了正常。
“梆绑”
“起来了吗?”
门外传来了尤金的声音,赫尔曼闻言后便回答道,
“起来了,大哥,你来得正好,有事要找你。”
打开了门,赫尔曼请尤金坐到了内室来。
“噢,有事就赶快说吧,今天的行程很满,八点要去拜访市政厅的约克先生,中午还有与水务局霍金斯先生的午餐。”
尤金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
“不,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们摊上事儿了。”
赫尔曼严肃地说道。
“噢?什么事儿?对我来说,只要每天能够吃上足够的糖分,那就不是事儿。”
尤金嬉皮笑脸地说道。
赫尔曼翻了个白眼,并跟尤金交代了刚刚发生的事。
尤金听着听着,神情越发僵硬,并显得有些为难。
尤金刻意压低了嗓音到一个柯克听不见的地步,俯身到赫尔曼耳边说道,
“你知不知道这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意?”
赫尔曼微微点了点头,
“但我不能因为生意而放弃我的妻子啊。”
尤金闻言后做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我说的当然不是让你放弃弟妹,而是说这会为我们的生意带来阻碍。
谁都不愿意与一个杀人嫌疑犯的家属做生意你明白吗?
我们需要证据,大量的证据,来证明弟妹没有犯罪的嫌疑。”
赫尔曼思索了一阵,
“我明白了。柯克,过来一下。”
同时赫尔曼将茶几上放着的空白便签抓到了手里,并取出了一只笔。
柯克闻言后便起身坐到了赫尔曼的身边。
从她的坐姿来看,可以看出她此时有些不自然。
尤金从兜里拿了一颗糖果,递给了柯克,
“吃颗糖吧,糖果的香甜会让你感到快乐和放松。”
柯克尴尬地一笑,接过了糖果放到了嘴里。
“放松放松,我们又不是那帮警官。
要是我们这一关你都过不去,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的警官,你岂不是要吓死?”
尤金刻意夸张地做了一个鬼脸,逗得柯克放松了不少。
见到现场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不少,赫尔曼问道,
“亲爱的,我需要每一个细节。
昨天你做了什么,在哪,在场的还有其他的目击者之类的信息,我全部都要。
有了这些东西,就能为你提供一份不在场证据,来证明你的清白。
你明白了吗?”
柯克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随后说出了种种她能够想起来的细节,包括那一柄造型奇特的匕首。
赫尔曼在纸上写出了不少要点,在另外一张便签条后整理有序,做成了一张时间表。
“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有的话我再补充。”
赫尔曼将这一张便条递了给柯克,柯克扫视一眼后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遗漏的。”
赫尔曼将便条递给了尤金,尤金看了一眼,似乎有些迟疑,
“这个老邓肯就是来提示你们的人吗?”
赫尔曼和柯克点了点头,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
“假如那些警官真有他说的那么不堪,那他这个唯一的目击证人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