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清晨,叶衍斩断了上次试剑时砍下的那几根竹子,将它们抱到院子门口,聚拢在一处后一一点燃。
火光驱散了清秋特有的淡淡寒意。
因为这些日子天气越来越清冷,加之被砍下的时间不长,这些竹竿都还没有泛黄,斩断之后状如一节节碧玉,沐浴在炽烈的烈火中“噼啪”作响。
在一声声爆竹声中,林氏老宅正式更名换姓,被叶衍挂上了一块“叶氏书院”的牌匾。
他一走下竹梯,围在一起人纷纷送出早已等待不及的道贺声。
“叶院长,恭喜恭喜!”
“大吉大利!”
围观的人不少都是些熟面孔,林少荣,陈启,小七……这些人满脸笑容,纷纷道喜。
也有不少陌生的人脸带笑意,都是些城内授课的夫子。
“谢谢。”
叶衍笑着还礼。
白色的衣服是周王国颜色等级最低的衣服之一,任何身份地位的人都可以穿,但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穿出灵气来的。
叶衍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洁净出尘的感觉。
好一个翩翩俊书生!
那些夫子们在心底暗暗得发出赞美声,彼此间偶尔交换一下眼神,都是差不多的惊叹。
此他们甚至会觉得,哪怕只是见了这名年轻书生一面就不算白来了。
不过回归理智,今日的重心还是要放在另一件事物上面,这也是他们肯过来的根本目的。
“那王司徒,那些书可以分发了吧?”
问候完毕,已有按捺不住的夫子开口问道。
王和笑道:“这个得问问主人家。”
他的目光转向叶衍问道:“叶院长你觉得呢?”
今日,为了帮叶衍的私塾做一波宣传,王和特意借着那本《增广贤文》将旧周城内的夫子都诱到了一起。
叶衍没有反对,正好他的私塾收人需要打响名气,免得到时候一个学童都收不到,传出去有些尴尬,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叶衍打开院子门口早已准备好的箱子,取出一摞摞王和帮忙整理刊印的《增广贤文》分发起来。
毕竟是司徒身份,安排起事情来就是迅速,只用了这么几天的时间就顺利刊印出来。全本《增广贤文》页面比之前的手稿整洁许多,都是一个个清晰的泥印字。
叶衍暂时没有招呼这些人入内做客,他知道,就算他开口邀请,这些人也不会立刻动脚。
他们都已经眼巴巴地盼了很久了,早就听说过这本书质量不俗,此刻一翻阅,一个个不禁啧啧称奇。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写得好啊!”
“是极!你再看着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老夫历经半生波折,如今读到此句真的是感触良多。”
说话的是一名老者,有熟悉的人就会知道他是附近一所庠里的老先生,教书多年,门徒颇多。
另外有人感叹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这辈子鲜有人懂我的想法,反倒这这句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他也是附近的教书先生,联想到自己的一生,不得不在心中慨叹一句知己难求。
夫子们热切地讨论着,气氛火热,清寒避散。
不远处张老汉的餐点摊子上,静坐着一名吃早点的年轻人。他单手捧书边吃边读,时而皱眉时而扼腕,他的腰间挂着一把简朴的短剑,朴素的木制剑鞘尾端斜拖在地上。
此刻听到爆竹声,年轻人不禁放眼望去,指着笑容满面的叶衍惊讶问张老汉:
“老先生,那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多夫子为之道喜?”
这名年轻人上身穿着一套紧身偏瘦的蓝布短褐,下身传着长裤,穿着打扮明显与本地人有些差异。
若不是因为用一条青色束带将头发整齐地束在顶上,绑成常见于书生身上的盘髻模样,只怕要被人误以为是什么跑江湖的人士了。
听到他的疑问,张老汉放下手中的活计,扭头打量了他两眼,随后乐呵呵地过来给他添了茶水,问道:“这位后生,你是外地来的吧?”
洛鸣天拱拱手,回答道:“晚生姓洛,正是从周王国而来,老先生怎么知道?”
张老汉笑道:“因为你问的那人是叶先生,在我们旧周城城内可以说是很少有人不知道他。”
“哦?能否给晚辈讲讲他的故事?”年轻人再次拱手,表情看起来很感兴趣。
“这个好说。”
张老汉放回滚烫的茶壶,坐在客人身边娓娓说道:“这位叶先生是从寒都来的,本事很不得了。燕回强盗团你知道吧,就是他一个人降伏的……”
“想那燕回,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歹人,居然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降伏,你说厉害不厉害?”
“飘絮虽轻,无风不得起陆;箭矢虽沉,扣弦亦可穿空。”
洛鸣天口中吟了一句,才回答道:“所以只要找到那个关键点,弱书生降伏强盗团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的故事。”
“不过能单枪匹马地降伏燕回,怎么说都是有几分胆魄和本事的,日后若有机会,倒是可以去讨教讨教。”
说完,他合上书本,拍拍手甩出手里的筷子,然后丢下几枚铜板疾步离开。
张老汉诧异地抬起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已经见不到书生的人影了。
他转过头,只见到那双竹筷划出一道弧线后,精准无误地插入了碗篮中几摞脏碗的缝隙内,没有分毫误差。
而书生方才使用的桌子上安静地叠放着三枚铜板,这人走之前倒是没忘记付钱。
张老汉收起钱,走到竹篮边看了好几眼那道不足一指宽的缝隙,又忍不住伸出手比划比划,口中喃喃说道:
“这人从哪来的,还真是有些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