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那里有个人,好像是个书生!”
说话的是位于最前列的年轻人,裹在一身厚厚的衣裳中。他留意到叶衍头顶束着的盘髻,那是书生才会留的发髻。
他的话引来同伴的注意,很快他们都将目光扫向这边。
“看他的样子是从我们旧周城出发的,应该是赶往绝天关方向。不过好生奇怪的是,我们等大雾一消就立刻出发了,骑着马居然也会落于人后?”
商队中的一名年长一些的成员说道。
“从贵叔,会不会是因为别人一大早就出发了?”旁边骑马的年轻人问道。
人到中年的赵从贵单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从袖口中深处一点点,指了指前方叶衍,道:“不可能,你看他衣服穿那么少,一大早除出发不得冻死在路上?”
“那他会不会是野外精怪?”
年轻人不知怎的就联想到了坊间那些神鬼志怪的故事。
荒郊野外,孤身一人,年轻书生,突兀出现……这一切都很符合坊间故事中才有的要素。
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似乎是有点冷,看上去又有些害怕。
叶衍的耳朵动了动。
自从开始修行后,他的听力、视力都变得越来越好了。此时听到身后人的对话,他含着笑摇了摇头,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走着。
“啪!”
年轻人的脑袋瓜子突然挨了一下狠的。
“谁,谁在打我?”
他闪电般叫嚷着回头,然后立刻不吭声了。
“是我打的,你小子要怎的?”
原来是这支小商队的首领刘贯财骑着马追了上来,论起关系,除了首领的身份外,这人还是他亲叔叔。
敲打完自家侄子,刘贯财仍然没有消气地将一双眼珠子狠狠地杵在自家侄子身上,他很是不满地训斥道:
“刘志堂,你小子又在胡说道些什么东西?这世上哪有什么精怪?
再说这光天化日的,就算有精怪它敢现身吗?!”
无论是身为首领,还是亲叔叔,对于刘志堂来说,刘贯财的话都是有相当大的权威的,这让他不敢顶嘴。
“叔,我这不是说着玩么,您就别这么严苛了,好歹给侄子留点面子”
他告饶一声,讷讷地减缓马速,缩到后方不敢说话。
见到一向活跃的刘志堂吃瘪,旁边的赵从贵很是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刘贯财翻了翻眼,收起严肃的表情,把视线转移到正前方。
刚才他看见队伍中骑马走在前面的探路两个人突然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还以为前方出了什么特殊状况呢,这才立刻拍马来看看。
此刻见除了一名奇怪地出现在路边的书生以外,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刘贯财的心才算是收回肚子里。
跑商队的人,往往比起一般的旅客更加怕麻烦,他们不会主动惹事,一心只盼着能快些将货物安全地送到目的地。
因为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和银钱也差不多的。
心情稍定后,刘贯财的视线却是忍不住往叶衍身上转来,带着点点防备和打探的意思。
从背影和穿着看上去,这是一个年轻的书生,年纪不大,但出现在这里就有些反常了。
面对着如此严寒恶劣的天气,寒风像刀子般剜肉,这书生却敢一个人孤零零地出行,而且身上还穿着的还是春秋时节的薄衣服,这用常理是解释不通的。
虽然他的腰间挂着一把灰扑扑的剑,但整个人看并没有因此增添多少威慑力,寒风呼啸,吹得他更显单薄了。
若是换成一般人,此刻早就忍不住带着疑问和嘲笑的语气说上一句:
“这书生,莫不是个傻子?”
一切都很违背常理,刘贯财却已经见怪不怪,因为大部分底层的年轻书生都有可能会面对这样的窘境。
底层意味着没背景,年轻意味着没资历和朋友关系,甚至连书都读得不够多,穷困都是自然而然的。
‘这书生,十有、九是穷困潦倒到连生活都维持不下去了,这才被迫在这个恶劣的季节出远门,想必是去投奔亲友的吧?
背上的包裹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么,看着薄薄的,还真是可怜!’
刘贯财已然动了恻隐之心,若是这书生愿意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帮把手,顺带着送这书生一程。
至于那把铁城名剑,早就被他下意识地忽略掉了。
看那朴素的剑鞘,里面的剑能值几个钱?
刘贯财加快马速,暂时性的与后面的队伍脱节。
等到经过叶衍的身边,他勒住了马,问道:“书生这是去哪里?”
听人问起,叶衍停下脚步拱拱手,标标准准的行了一礼,道:
“在下姓颜,正要前往东极城。”
叶衍有心隐瞒下了真实姓名,毕竟自己的真名太响亮了。
刘贯财没有多想,很直接地说道:“哦?东极城,正好与我们顺路。书生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们一起走吧,货车上还有空位置!”
“那就谢谢这位大哥了。”
叶衍由衷地道谢。
因为日子定的仓促,他并没有从车坊约到现成的马车,只能步行着上路。
虽然以他如今的体力,走上一天也没有关系,但两条腿总归是慢了些。
这不,他提前出发走了一上午,都没走出多远。
别人骑马的等雾消了才出发,一转眼就追上了。
“不客气,我姓刘,是旧周城的一支商队的首领,这次正要运货前往东极城售卖。”
刘贯财给自己介绍了一句,开始等待后续的大部队抵达。
因为修行的缘故,叶衍的身材比以前魁梧了许多,脸型也从偏阴柔的书生脸往菱角分明的脸型转变。
尽管他曾经多次名动旧周城,但如今使用了化名之后,除了熟人以外,恐怕城内的人都认不出他来了。
这支商队就没有人认出他来,其中包括曾经远远地瞥见过他背影一眼的刘贯财。他看着叶衍,全然不知道这就是前些日子出尽风头的那位年轻人。
等后续的货车过来,刘贯财跳下马,他挑选了一辆货车,将手里牵着的马匹换给货车后坐着的一名中年人骑乘,而他则带着叶衍顺势坐到了货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