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奢华尊贵的车子使进薄氏老宅,司机下车恭谨的打开车门,瞧着一脸阴郁的男人,司机很识相的选择闭口不言。也不敢把车开进车库里,只隐约觉得眼下的情景,必然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夜已渐深,薄宅上下一片寂静,只有一小丛微弱的灯光照亮他通往正厅的路。
薄厉森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厅,一手拎着西装外套,一手捏着鼻梁,来回折腾的疲惫加上心情不佳,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失意与颓废。
“你今天晚宴缺席,又去看林家那个落魄小姐了?”薄老太太端坐在主位上,等他到深夜,身心俱疲。见到他回来,双目一凝,严厉的逼视他。
老人家对林落楚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甚至是她去美国的那几年,用“落魄”这两个字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
薄厉森眉心轻皱,对老太太对林落楚的形容有些不满。
他一言不发,周身笼罩着一层冷冽的气息,等着老太太继续发作。
“嘭!”一声巨响,一盏茶杯已经摔至他脚下。
薄老太太杵着拐杖颤巍巍地站起来,双眼瞪着他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你迷得神魂颠倒,连魂都丢了?”
薄厉森神情冷漠,犀利的目光对上老人深陷的两眼,他身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前面微弱的几盏灯照过来,照得他清冷的脸更加冷峻。
“奶奶既然明白,就不该再自作主张!”他声线冷硬,腿似生了根一样,立在门口没有丝毫要进去的打算,抑或随时都准备走。
老太太被他气得心口疼,扶着她的薄夫人季澜清正在给她顺气,抬眼训斥的扫了他一眼,不满的蹙眉。
“厉森,怎么跟奶奶说话呢?”
“你让他说,我看他是想活活气死我!”老太太杵着拐杖,一步步朝他走来,瘦小的老太太站在他跟前没有多大威慑力,气势却是十足十的。
“你想娶她进门?”
薄厉森立在那里俨然如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似乎不等老太太彻底放下对林落楚的成见,他就没打算心平气和坐下来跟她好好谈。
“那你就等着我哪天死了,否则,门儿都没有!”
一盆冷水浇下,薄厉森心冷了近半,他死死咬着牙,面色阴鸷,眸光森冷。
他拎着衣服转身就走,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却心存侥幸。
他想着这么坚强努力,温婉可人的姑娘必然深得老人家的喜爱,可老太太对她的成见又岂止是一天两天了。
老太太气得脸色发白,随手一挥,满桌的瓷器玉器扫落在地。一双波诡云谲的眼睛看向屋外,脸上隐隐有了几分怒气。
她一回来就搅得所有人方寸大乱,不得安生,心里更生了几分对她的厌恶。
规规矩矩待在美国当她的落魄小姐不好吗?非要回来碍她的眼!
老太太深邃的眼内射出一抹寒光,盯着薄厉森离开的身影,握着拐杖的手倏地紧了几分。
“妈!”季澜清不安的绞着手指,看到老太太眼中迫人的寒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明天你就去寒家,把他们俩的婚事定下来。”她眼角轻轻眯起,高深莫测地道:“那个落魄女的事我们也不能再继续放任不管了,她想凭着李氏就坐稳林氏总裁的位置,飞上枝头变凤凰?哼!没这么容易!”
“明天会不会太赶?寒夫人因为厉森晚上没露面的事还在气头上,估计……”
季澜清小声的嘀咕了两声,被老太太冷目一扫,立时便没了声音,只规矩的立在她身旁,像个受了气不敢吭声的小媳妇。
“她还想怎样?我们薄氏肯跟她们结亲还是看在奕欢外祖父的情面上,她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也敢在你面前摆谱!”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儿媳,冷哼道:“早?你难道忘了当年的教训?”
她的语调一转,陡然变得狠厉起来。
季澜清听到她那句‘当年的教训’,脸色蓦地一白,不安的搓着手指,似乎瞬间就下定了决心,对着她连连点头。
“是是是,我明天就去寒家!”
薄老太太满意的闭了闭眼,拄着拐杖朝楼上走去,脸上仍然十分阴郁,仿佛风雨欲来。
凌晨一点,一辆奢华的汽车在高速路上风驰电掣。
男人坐在后座上稳如泰山,双眼紧闭,昂贵的黑色西装熨烫妥帖,被无边的夜色包裹,显得越发沉寂。
楚放从后视镜里扫了他一眼,刀削斧凿般英俊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冷漠,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但一想到他刚刚从薄宅出来时的表情,就知道不会好到哪里去。
汽车驶下高速,停在一个寂静偏僻的巷口。
楚放拔掉钥匙下车耐心的等着,即便他双目紧闭,岿然不动,他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不可能睡着的。
静默良久,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推开车门,一双锃亮的皮鞋和地面碰撞,发出“踏踏踏”的声响。
这是西城一条僻静的街市,巷口有几处昏黄的路灯。大部分的店铺都关了门,只有几家二十四小时盈利的便利店还亮着灯虚掩着门。
薄厉森走了几步停在当街一个便利店门口,眉目清冷,幽深的眼神似一汪潭水般深不可测。他定在那里,眼神透过那个店铺不知落在何处。
“boss,夜里风凉,对您的身体不好,夫人和老太太也会担心的……”
看他站在风口,楚放忍不住想劝几句,可他抬头看到他沉郁的面容,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只随着他的目光落在当街一家小卖部。
他叹了口气,又想起了什么。
“您看原来的店面已经搬走了,只剩一家新开的便利店……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原来的店面早已经被岁月抹得干干净净,找不到任何痕迹。
没有得到回应,楚放怔了怔,伸长脖子望了望街口冷清的店门,默默退回去,没敢再劝。
薄厉森单手插在西装口袋里,右手指间燃着一支烟。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风中颤栗。
沉寂半晌后,面色如霜的男人终于肯挪动脚步,回到车上,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