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楚有气且怒,藏在身后的手指捏得发白。抬头看他时,脸上是潺潺的笑意,眼神却冷,无与伦比的冷。
“既然你不愿息事宁人,一再翻出这件事不肯放过我,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我想问问薄先生好好的别墅不住,非要住到我家酒店?那天晚上本该出现在那里的人去了哪里?怎么会换成了你?”
她冷冷静静的盯着他,拽紧手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薄先生在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我不追究不过是不想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既然你心有不平,那就向法院起诉吧,我一身污秽,还怕你来踩两脚吗?”
“踩两脚?”他低头冷嗤,他要是想踩上两脚,何必这么大费周章,何必亲自赶来,看这个女人的脸色。
他眸子里闪着迫人的寒光,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在怀里,抬脚往外走去。
林落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激灵,忙抬头去看他,反应过来后又拼命的挣扎,他抬手将她按下。眸光深冷,悠悠的转向她,没什么耐心的低斥。“林小姐要是不想变成残废的话,就请安分一点。”
季云修开车等在外头,见薄厉森抱着林落楚出来,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明显是他强迫她。
他下车迎过去,伸手拦在薄厉森面前。
“你要总裁带去哪里?”
薄厉森阴鸷的目光转向他,再看看怀中被他压的死死的女人,不怒反笑。“没看见她头顶的伤?”
季云修眉头皱的更深,显然觉得他插手太过了,但也没有直接挑明,只伸手过去接林落楚,不客气地道:“让薄总费心了,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薄厉森侧身一让,季云修的手扑了个空,他拉开车门,直接把林落楚塞进后座,自己绕到前面坐进去。
季云修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幕,再看看倒在后座上虚软无力的上司,愣在原地。
薄厉森朝他按了两声喇叭,阴沉的面孔锐利的眸子,竟然就逼得他朝后退了两步。
薄厉森冷漠的移开视线,脚踩油门,飞速离开这里。
走到门口的两位高官,还没来得及过去打声招呼,便看到疾驰而去的豪车,双双咽回话头,把手负在身后,淡定的离开。
薄厉森驱车赶到一所隐秘的私立医院,下车到后排去抱她的时候,她已经舒缓了一些,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挥开。
“薄厉森,那晚的事怎么说也我比较吃亏,我都不计较了,你继续追究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她顿了顿,扯着唇角。“不要再插手我的事,算我求你!”
她心平气和地道,光从脸上看,完全不带什么情绪,就是再蠢的人也能明白她的意思,他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想跟他扯上关系,这辈子都不想。
薄历森低头冷嗤,想跟他划清界限,哪有那么容易!
“林小姐真是这么想的?”
她愣了愣,随即一笑,忽然觉得他也不是那么难沟通。
“当然,如果薄先生还想付一笔费用的话,我会很乐意的收下!”
她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一副跟合伙人谈生意的嘴脸。
他眸色渐沉,如曜石般墨黑的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仿佛要在她身上盯出几个洞出来。
临近傍晚时分,路边街角人流攒动,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五彩缤纷的灯光倾洒下来,透过茂密的树木,照出影影绰绰的剪影。
他靠在灯柱上,指间燃着烟,缭绕的雾气瞬间朦胧了他精致的五官。
林落楚见他没有动静,只好先挪开脚步,朝另一头走去。
季云修一直开车跟在后面,见两人似乎说开了一般,林落楚正沿着街道走,只好开过去靠边停下。
“季助理,送我回去!”她脑袋慢悠悠的转向他,从嗓子眼滚出这几个字。
季云修下车来到她跟前,帮她披外套的手僵住,本来是不赞同的,她刚刚经历了一场车祸,必须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您受伤了,我们得去医院。”他耐心的规劝,声音绵软。
“我要回家!”
季云修叹气。
车一路开往林宅,林落楚及其安静的坐在后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云修把车停在林宅门口,从后视镜扫了她一眼,似乎悠悠地呼出一口气。
“总裁,我请了沈小姐过来陪您,您好好休息,我先回一趟公司。”
林落楚目光转向车外,看到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看到她的车主动迎上来的沈婉毓,点点头,开门下车。
季云修还有些不放心,沈婉毓递了个让他放心的眼神,他才安心的开车离开。
她还没下车时,沈婉毓就注意到她头上的上,心里像梗着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只拉着她前前后后的检查。
“就一点小伤,已经处理过啦。”
林落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就像是顽劣的小孩在外面摔了一跤,在面对家里长辈责问的感觉。她心情明明差到极致,可是面对气鼓鼓一言不发的沈婉毓,她又免不了软着声音道。
“你这时候过来,不怕你那个严厉的上司啦?”
“你现在别跟我扯别的,我现在烦得很。”沈婉毓气得呼吸有些急促,皱着眉噘着嘴,一副很抓狂又极力隐忍的模样。
林落楚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只怕还没开口,就被眼前的小姑奶奶给灭了。
林叔就站在门口,看到她们这边的情况,也跟着上前,淡定的看一眼她头上厚厚的纱布,犀利的眼内波诡云谲。
林叔跟着她往院内走,也不追问是谁把她伤成这样的。商场上的算计,他辅佐林氏企业三代掌门人,经历的还少吗?
“小姐,先让沈小姐给您做个检查,有什么事,咱们再去医院。”林叔的眼神瞄向沈婉毓,眼里的意思很明确,不管什么情况都得去趟医院。
林叔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什么脾性他了如指掌,大病小伤从不去医院,都是自己死扛。要不是看在她情绪低落,他早就安排人把她带到医院去了。
走到卧室门口,林叔便止住步伐,没再跟进去,转身吩咐宋妈给她准备些吃的送进去。
沈婉毓把她扶到床上,坐到她旁边。
“我先帮你检查一下伤口。”她垂着眸子,伸手想掀开覆在她伤口上的发丝,林落楚稍稍侧头躲开,将她的手按下。
“我没事,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沈婉毓看着这个样子的她,心底仿佛被什么重重一击。
“我要看!”沈婉毓坚持。
这种事要不是她亲眼见到,她怎么能放心?她要先确认她的伤势,处理好她的伤口,再才想着这么找那帮人渣算账。
沈婉毓一直很温柔的性子,几乎没对人发过火,可现在林落楚看来,已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她只能认命的坐着,等她上来检查头上的伤。
纱布取下来,她头上的伤口袒露出来。一条两寸长的口子,皮肉翻卷,又深又细,触目惊心。
沈婉毓有些心疼,心口狠狠一抽,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把蓄满眼眶的泪水强逼回去,装得若无其事。
她帮她处理好伤口,埋头整理医药箱,闷闷的不大想说话。林落楚拉住她的衣袖,细声细语地道:“没什么的,都过去了!”
“每次都是这样,她们……简直……简直禽兽不如!忍了她们一次又一次,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沈婉毓愤愤不平的低吼,急得眼圈通红,快要被气哭的小表情。
她治疗过那么多病人,那些人尖锐的哭喊声,血肉模糊的场景,她早就习惯了,却还是忍不住想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她心口狠狠一抽,不敢想不敢想,那些血肉模糊的场面,一想到她就连呼吸都感动难过。
“她们这些都不过是小打小闹,碍不着我什么事。我又不是软柿子,不会白让她们欺负的!”
林氏公司她都已经拿回来了,就算她有什么意外,阿聿回来也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好了好了,我现在好困,你别干坐着了,过来陪我睡会儿。”林落楚钻到被子里,掀开一角等着沈婉毓上来。
沈婉毓脱了鞋袜爬到床上,上学的时候她们也经常一起睡。
林落楚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中间几次被沈婉毓叫起来喝了几口粥,迷迷糊糊中她又给她换了药,重新包扎了几次,在卧室挂了几瓶盐水。
沈婉毓在医院工作,平时都请不到假,陪了她一天一夜,看她没有什么问题才匆忙跑去医院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