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苏伯沐从苏曦和手中接过信，一字一句地看着，神情严肃，有带着些许不解，看向顾氏：“母亲，这，三小舅舅的话，可信吗？这些年我们同他并未有些许交集，怎么？”

顾氏擦了擦眼角的泪，点头道：“阿璨同他娘朱氏不同，这孩子虽说看着一副纨绔模样，但其实也只是一个少了母亲真心疼爱的可怜孩子。幼时，朱氏只关注他哥哥，后来又防着我。。。在他小时候没人陪时，是我偷偷过去照顾他。那时他就说过一定会报答我，那时我只当是孩子的戏言谁知他竟真的。。。唉。”不知道他为了这些消息有冒了多少危险，说着又想起在花园撞见的一幕，忍不住厌恶的皱了皱眉。

“原来是这样。娘亲，你也不要为那些所谓的亲人伤心。要不会让保护我们的小舅舅担心的。如今既然爹爹让我们回乡，想来。。。”苏曦和幽幽叹道。

“想来，父亲自是有谋划的，况且，我们一家也算是遇到麻烦了，回乡避风头也是见好事。”苏曦和顿了顿又说道。

“母亲，妹妹说得是。您莫要过分忧虑。”苏伯沐附和道。

“。。。只是，孩子们你们不懂啊。我们一旦回乡，我们就得放弃这里的一切，你。。。你们从小虽说不是世家贵族出身父亲。但你们的父亲也是官身，从小也是衣食无忧的。。。你们可以过得了贫苦的日子？将来又是否有人嘲笑你们的出身呢？”顾氏悲伤地看着一双儿女，眼中是对他们前途的担忧。

听到顾氏的一番话，苏伯沐沉默了，低头思索着什么，这时就听到苏曦和娇柔的声音响起。

“母亲，你能和我们讲讲祖父家的事吗？”苏曦和不答反问。一双水眸认真地望着顾氏，她鲜少称呼顾氏为母亲只娘亲娘亲地喊着，像一个小娃娃似的，顾氏乍一听，还有些不习惯。

“你的祖父母家？这，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他们都是寻常的百姓以种地为生。同你父亲成亲以来也鲜少回去，在我的印象里他们都是十分纯朴的人呀，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顾氏不解地问道。

苏曦和淡笑不语，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又继续问道：“母亲，那父亲家境是如此的贫寒，您为什么又与他这个穷小子结百年之好呢？”

顾氏被问得一噎，继而有想到什么似的脸上带着些许浅红，苏曦和见了轻笑出声，苏伯沐见到妹妹这副样子也用手抵住唇笑了起来。

屋内气氛一时间也松快不少，冲淡了些许愁云。

“你这孩子！”顾氏转过头见连一向成熟懂事的的大儿子也偷笑自己，朝着苏曦和就想教训两声。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眼底全是甜蜜。

待到大家笑够了，顾氏才向苏曦和他们讲起自己的过往，顾氏的声音轻柔略带些沙哑：“当时我十六岁正是相看人家的时候，我的父亲是武安侯，我的生母是姜家的大小姐，以这样的身份在京都想做一个世家正妻都是配得的，可”讲到这顾氏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抬头看了眼苏曦和兄妹俩，露出释然地笑。

“可，我的继母，一向，不喜我，为我寻的人家不是空有其表的赌徒，就是。。。酒鬼。。。后来科举放榜，人人都传今年的探花郎是个穷小子，继母就选了他，就是你父亲。。。许是因为她觉得那些人再不学无术，家中尚有宅邸官职，你父亲却是除了功名什么都没有。。。”

顾氏又顿了顿，抚着苏曦和的手笑道：“我的乖乖，你问我为什么嫁给你父亲这个穷小子，因为那时我见在他眼中看见了的是我从没见过的真诚。。。”顾氏沉浸在初见苏泽的回忆中，一个连官话都不会水的穷书生却信誓旦旦地说想娶她。。真是。

“是呀，母亲。你担忧我们的前途，担心我们失去了地位会一无所有，可，母亲，有比富贵更重要的东西呀！”苏曦和开口道，她的眼神悠远，似乎是看破了一切。

“你们的平安是，幸福是。。。这些都是富贵荣华给不了的，就想你当年不看一时的风光而嫁给父亲。。。”

“母亲，妹妹说得没错。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保住性命，有命活才有将来，母亲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但是，我们的地位荣华是该我们自己挣的。我们不怕的！”苏伯沐眼神坚定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前途和命运第一次闯进少年的世界，引发了他深深地思考。

顾氏躺在床上看着眼神清明坚毅的一双儿女，由衷得欣慰，试问谁人家的孩子，这般小就有这般的眼界胸襟。要知道多少人为了五斗米而折腰，多少人为了功名不择手段。。。

“母亲我就留在这里吧，如果你们父亲回来有什么事还可以，可以有个伴，”顾氏说着又有些气虚地向苏伯沐招手，示意他过来些。

这时的顾氏到底还是一个刚生完孩子的虚弱妇人，强撑着说了许多话已经是极限，更何况她还是早产生的孩子。

就听她喘着气说道：“我们家如今该是得罪了贵人，你们父亲说要我们回他家乡，可我这福身子是走不了的，你们就带着你弟弟一起就成了，我就不去了。昨日也去姜府报信了。等会，伯沐再去姜府说一声打个招呼再求个人保护你们。想来你们外曾祖父也会同意的。切记不要。。。让人知道了。”说完顾氏已经是一身汗了。挥挥手示意他们回去吧。

苏曦和本来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顾氏一副虚脱的模样，不忍心打扰她休息，只得和苏伯沐出去了。

待出了门，苏曦和对着沉默的苏伯沐说道：“哥哥，等会我同你一起去姜家，母亲刚生产完，不能和我们一起，但也不能把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家中，我们或许可以让母亲呆在外曾祖父家。”

苏伯沐思索片刻答应道：“但你要小心跟着我，不要乱跑。”

“好。”

这日，苏曦和兄妹从后门绕远路，来到姜家。

姜家自昨日收到苏伯沐的消息，姜文渊就让长子姜清河留在家中等着兄妹俩到来。

果不其然，等待苏曦和兄妹到时就发现姜家两大爷在家。

待到姜清河领着两人去见姜文渊，说明来意，还未等苏曦和说什么，姜文渊就开口让顾氏留在姜家还把一个姜家暗卫给了两人。还未等他们道谢，姜文渊又拉着苏曦和的叮嘱起来：“小禾，到了祖父家，待有人问起就说是回家看望老人的。莫要说漏了嘴。待你父母回来，就好了。过两年外曾祖父替你父亲寻个知县的职位，你们一家就没事了。小禾呀，京都万事有外曾祖父和你舅祖父的。难为你和哥哥小小年纪就。。。”姜文渊心疼地看着面前和爱女七分相似的外曾孙女，心中是浓浓的怜惜与不舍。

“外曾祖父，您放心终有一日我会回京都来看您。您可得长命百岁的等着我。。。”苏曦和流着泪说道。

“好，曾祖等着你，唉。。去吧。。”姜文渊长叹一口气

又过了一日清晨，京都官道上一辆简便的马车驶离京都，朝着南方而去。

车轮滚滚，尘土飞扬，故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