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锦被他说得悻悻然，垂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那颗枇杷，黄澄澄的果皮被她抠得千疮百孔惨不忍睹。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正要剥开，又想到什么，默默地把它放回了筐里。

萧亦尘一直在看着她，见状问：“怎么又不吃了？”

苏长锦叹气：“你的枇杷。”

萧亦尘慢悠悠道：“我的枇杷，你吃的还少么。”

苏长锦摇摇头道，“我就摘了一篮子，被你发现以后再也没有去过。”

“……吃吧。”

“你不吃吗？”苏长锦面露犹豫，买了这么多呢！

萧亦尘眼睫轻颤，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吃。”

见他开了口，苏长锦放下一颗心，也不再矫情，专心致志地吃了起来，连河边的景色都不去看了。

乌篷船稳稳当当地驶了小半个时辰，路过汴河桥下，再往前行一小程，便能看到一处红墙绿瓦的气派楼宇，跟寻常青楼不同，二楼栏杆处空无一人，只有风把隔壁酒肆的旗子吹得鼓鼓扬扬，和一路过来的热闹景象不同，这个地段似乎很安静，门前几乎没什么人，只有两个迎客的小厮，但是又能隐隐听见从那墙里传出来的琴声，一下一下，汀泠作响，似明月下奔于山松间的清泉，虽听不全，也能判断出来这声音甚是入耳。

“这里，有酒喝？看上去不像窑子啊……”萧亦尘眼风扫了她一眼，苏长锦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下了船，看着他看也不看地就从钱袋子里抛了一块银子给那船夫，看他千恩万谢感恩戴德地走了，不禁感叹道：“有钱真好。”

萧亦尘没理会她，率先迈步往大门那处走去，苏长锦连忙跟上。

“两位公子里边请。”迎客小厮打量了萧亦尘一眼，既不热情也不生疏，客气拿捏得恰到好处。

二人进了楼里，却见大门进去是一块十分宽大的露天场地，铺了红毯摆了台，台上一张七弦琴，琴前端正坐着一位以纱遮面的紫衣女子，看身形气质容貌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又是蒙面女子，苏长锦暗暗摇头，不甚感兴趣去环顾四周：紫衣女子不是一人在台上，周身皆有身穿布衣之人，想来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和维持楼中秩序；似雪似火的木槿花开遍了角落，这里的格局设计有点让苏长锦想到了福建的土楼，皆是环绕而筑，只不过这边却是四方，用的是上好的良木；二楼是开放式雅间，无数条长长的帷幔自顶楼处垂落到里间栏杆下，把客人半掩不掩在其中，颇有些弥彰盖影的味道。

没有风流的调笑声，女子的娇嗔，也没有想象中什么奢靡的场景，自打两人进入楼中那一刻起，四周静得出奇，除了台上那紫衣女子的泠泠琴音，竟是听不到其他的一点声音。

站了半晌，已差不多打量完，迎客的女子也出来得恰到好处：“两位客官，这边请。”

她说话的声音轻极了，脚步声也没有半点声息，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似的，却把苏长锦吓了一跳，缓了好一阵儿才抬脚和萧亦尘跟着她上了二楼，寻了个西面的雅间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