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之国的情报,一经送来日向族高层就开始了商讨,在座诸人皆是目光老辣、经验丰富的长老,很快就分析出其中的局势。
情况对第七班一直很不利,地点处在敌方的大本营,实力又不占优势,仔细斟酌战局上的细节,其实不难发现,最后第七班能胜出,没造成人员伤亡,真的是运气好。
自然,它更关键的,还在于日向雏田对布局和整场战斗上的毫厘把控,不然用不着看运气,在中途第七班就要玩完。
因为这本身就是很冒险的举措,它不光要靠硬实力,运气和天时也占据了一半因素。
“靠运气,这可不像你,雏田,一直以来,你都是稳妥行事。”日向姚波语气沉稳,眉头却微微皱起。
对日向雏田,他一直感到很棘手,这孩子有早智,又遭逢大变,在性格上就变得跟常人很不一样。
早期的心结没被解开,反倒是成了死结,这么多年了,仍旧横亘在她跟日向家之间。
说雏田冷血、残酷或者理智也好,其实都挺符合她本人的特点。
日向雏田成长的环境很复杂,没有日向家庇护,执意行走在外面,肯定见过不少黑暗血腥,懂规则,甚至会利用规则成为受益人。
按理说,见识了那么多,她早该懂得日足的难处,毕竟,和日向家和好,绝对是利大于弊的,又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幼童,早就应该释然和好。
可偏偏她没有,对日向家的示好完全没有表示,照样是我行我素。
事情的轨迹,开始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去走。
“错了,你一开始就想错了,长老。”日向雏田难得笑了起来,目光注视向老人浑浊的眼瞳。
“按照常理来度人,是绝大多数人内心的下意识认为,他们觉得,人就应该一成不变,按照固有的特性活,跟你,跟这个家族一样。”
“凡是日向族人,都必须按照他们生下来的身份而活,绝对不该发生意外,不然你们会感到焦虑、难受,会想尽办法抹除掉,好让一切都回归正常的轨迹。”
“就比如我自己,你们都希望我能继承族长,好带领日向族走上更辉煌的地位,掌握木叶更多的话语权,这不正常,在我眼里,你们都很不正常。”
日向雏田摊手,道“在我看来,要这么看待人性,迟早会玩完。”
“住口!”
“放肆,你怎么敢这么讲话!”
“日向雏田,你这是在跟日向一族公然撕破脸吗?”
怒骂声、惊怒声此起彼伏,在座的日向长老们,纷纷开始加入声讨日向雏田的队伍,唯有日向日足一语不发,额头上都开始冒出青筋。
可他直挺挺得坐着,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无怪这些长老们如此激动,这早就不算是单纯的提问了,被日向雏田这么搅和输出,性质已经上升到日向一族的理念尊严上,相当于一个家族的逆鳞,是绝对不能容忍冒犯的神圣禁地!
日向姚波微微侧目,却没有开口,脸上神情淡然。
他不表态,所有日向长老们也都各自沉默下来,不敢有丝毫逾越。
对这位老人,这位看似将行就木的老人,哪怕他不再年轻,手中掌管的权利早就外放给族人,至于实力,那就更加孱弱,尤其是他现在已经很老了,脸上皱纹交叠,早就看不出昔年清隽的风采。
在座长老们,无人胆敢作出任何不敬的举动,就连脸上的神色都是恭恭敬敬的。
“孩子,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态度,等到以后,都会变的。”日向姚波语气悠然、沉稳,丝毫没有动怒的意味。
“嘴上再说得天花地坠,可他的内心,已经开始急了。”
日向雏田眼中划过幽芒,如果再年轻几岁,老人绝不会是以这幅口气跟她讲话,日向姚波早就没有多少时光可供存活,哪怕对日向一族的弊端心知肚明,可实际上呢,根本就没有时间让他发动改革。
一旦他离世,整个日向族根本就无人能继续维持改革的局面,就连日向日足也不行。
只要他存活一日,日向雏田就必须要遵守当初定下的牵制条约。
等时间一到,老人的腐朽身躯就会化作枯骨,深埋于黄土下,偶尔会有族人来吊唁。
到那时,局面才是真正的明朗。
“长老,还有什么想问的?”
“那个神秘忍者,是谁的人?”日向姚波问道。
“这个问题,长老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它是对的。”
“哦?那我倒想问问,火之国和木叶村默契维持的规则,他是否就敢于打破?”日向姚波话锋一转,犀利逼问。
几乎在下一秒,日向雏田就给出答案“当然。”
“规则,它束缚的对象只有两个,被支配者和需要靠它维持统治的上位者,属于两者之外的势力,它打破了也无所谓。”
日向姚波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反驳。
雏田所说的,是事实,对方的确不属于两者中的任何一方,向来独立于体系之外,内部制定的规则对它没用,打破了,那就打破了,对它造不成损害。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步,已经僵持住,双方其实都心知肚明,在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何况谜题都已经知晓了。
对方都很擅长打哑谜,再追究下去,根本就没有必要。
日向姚波很快转移了话题,示意旁边如坐针毡的日向族长“日足,去竹取一族的名单,你都拟定好了?”
“是的,人员都已经通知完,明早就能启程出发。”
日向日足恭敬答道,竹取一族和日向一族世代交好,每年都会在规定时间去走访,以便联络交流双方的友好关系,按照原定计划,这个时候负责走访的族人们,早就应该到达竹取一族,双方高层共同商谈,制定今后的方针政策。
今年就是因为日向雏田,导致计划延迟,给耽误了。
“竹取一族,无影级坐镇,次级势力。”
情报网上有关竹取一族的消息,迅速在日向雏田脑中成形,她低下头,目光显得游历飘忽。
有无影级强者守护,是衡量一个家族实力的重要依据,基层底部打牢结识下,最顶上的人才就显得尤为重要,没有影级强者坐镇家族,它中下层忍者再多再精锐,也够不上一流家族。
严格来说,日向一族其实也不算是一流家族,精英忍者中没能诞生出影级强者,总是差了一些,但它背靠木叶忍村,属于互惠互利的关系,只要未来有天才崛起,依靠日向族的资源培养,成就影级强者的概率非常大。
目前,日向一族的年轻一代中,除却情况特殊的日向雏田,就属日向宁次天赋最高,甚至超出了宗家继承人花火。
宗家这几年在分家面前有些尴尬,未来继承人不如分家,更教他们窒息的,还是日向雏田,她是唯一能压过日向宁次的天才。
可就是这样的天才,她在幼年的时候就被剥夺了宗家继承权,一直都跟宗家关系紧张,跟分家那边倒是比较融洽,跟日向宁次的关系那就更不用说了。
“一旦花火继承宗家,宁次作为分家的继承人,天赋实力都能稳稳压制住花火,他怎么可能不会滋生出其他的想法,就算是有笼中鸟,也不算绝对的保险。”
大多数日向长老们都认识到这一点,作为一族之长,而非政客,实力才是奠定一切的依仗,如果跟下属拉开的差距过大,就算日向宁次没有想法,长久以往,分家的人也会生出别的心思。
试问,面对远不如自己的顶头上司,有谁能长时间去容忍他在上面发号施令。
日向家的会议,并没有具备价值的消息,日向雏田保持着沉默。
有关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去竹取一族已经成为定局,剩下的都跟她没有关系。
“散会。”
话音落下,在座的日向长老们都没动,日向姚波拿起木头制的拐杖,在日向日足的陪同下走到特制的铁门前推开。
老人拄定拐杖,在即将走出密室的时候,他缓缓转过身。
“年轻人,总会有些不切实际的愿望,想着自己闯一闯,不撞个头破血流就不回头,可他们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己只能接受命运。”
他朗声道“任何人都一样。”
这番言论,自然是对着日向雏田说的,在座的长老们纷纷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不过令他们失望的是,日向雏田的表情丝毫未变,看不出有任何的心理波动。
等他们再将注意力转向大门处的时候,老人和日向日足已经离开了。
意料中的棘手。
短短数秒时间,日向雏田已经在头脑中想过多种可能,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迅速起身,在诸多或审视、或复杂、或思索的眼光中直接离开。
日向雏田的住所非常偏僻,一般也就是固定的几个人会来光顾,而且大多数都不会进去,他们心中很有逼数,知道主人并不属于好客的性格,而且非常不欢迎他们。
窗户没拉帘子,能看到玻璃上透出温暖明亮的灯光,可它明显并不能感染到日向雏田,她白色的眸瞳显露出冰冷的审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在外面并没待多久,日向雏田拉开门,眸中的冰冷一瞬间就被笑意代替。
“我回来了,有做吃的吗?”
换上拖鞋,日向宁次接过雏田递来的背包“有绸鱼烧和炸鸡块,刚做完,正好不用给你热一遍。”
“最近没有新的任务吗?”
兄妹两人在餐桌前坐下,给雏田碗里夹上炸得卖相最好的几块,日向宁次摇头“最近都只是D级任务,过段时间才会接C级。”
“迈特凯很为队员着想啊,虽然他平常的行为很不着调,显得脑回路有些奇怪,可在关键时刻又十分靠谱。”
就如日向雏田所陈述的那样,迈特凯很多时候都非常不靠谱,甚至比卡卡西更令人怀疑,他是否是一位值得信赖的上忍,看起来热血冲动,可真到了重要决策上面又从来不掉链子。
“要是凯老师能在日常中少做些匪夷所思的事,就更好了。”日向宁次笑道。
他眼角余光注意到挂在架子上的背包破损了一块,像是被炸掉的,笑意立刻敛去,严肃道“雏田,这次任务有出什么意外吗?”
日向雏田何等敏锐,她直接道“是有点意外情况,就跟哥哥你上次的任务一样,委托人隐瞒任务实情,他招惹的敌人很棘手。”
当下,日向雏田把任务的情况说明,自然省略了她故意套路卡卡西的环节。
日向宁次听得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这个卡卡西,他真的可以当好上忍吗?”
听完雏田的描述,他对旗木卡卡西的印象直接跌落到负数,直接让没多少实力经验的下忍去对决上忍,这样的行为,就等同于幼童拿着木棒,去跟装备精良的成年武士死斗,如果不是雏田情况很特殊,换做别人,第七班肯定会出现伤亡情况。
而作为第七班的队长,在队伍中掌握绝对的话语权,出了事,旗木卡卡西要负全责。
“这次的经历其实算好事,这个队伍本来就不稳定,人员构成比较复杂,爆发冲突不过是时间问题。”日向雏田对第七班看得很透彻,她有很多次组合队伍的经验,可真正做到能相互配合的只有跟迪达拉和阴鸠,其他的只能算临时队伍,成员各怀心思,遇到危险一下就溃散了。
“最重要的还是它让队伍朝好的方向发展,经过这次磨合,队员会逐渐接受我的指挥。”日向雏田透露出自己的想法。
“我跟你的老师接触时间不长,他看起来很无所谓,可越过上忍接管队伍的总话事权,你要注意他的动作。”自觉改变不了雏田的想法,日向宁次提醒她道。
不管旗木卡卡西这个人怎样,既然能做到上忍的位置,肯定有他的不凡之处,能在诸多忍者中脱颖而出,成为上忍,就代表他是忍者中的精锐,起码不是下忍可以招惹的对象。
就像凯老师,日常相处表现得像个智商掉线的热血中年,却绝没有人会去质疑他的实力。
不过雏田的情况很特殊,她只相信自己,团队意识性特别差,除非对方实力与她相差很大,才会选择暂时听从,按照目前她直接跟旗木卡卡西叫板看,这点已经排除掉。
“放心好了。”似乎看出宁次的想法,日向雏田吃完最后一块章鱼烧后,才道“卡卡西的脑回路,其实要比迈特凯更不正常,我很确信,他不会阻拦我的行动。”
“希望是吧。”日向宁次还是持以谨慎的态度。
“打个比较确切的比方好了。”放下碗筷,日向雏田眨了眨眼睛“如果放在同一种情况,迈特凯会选择继续护送达兹纳吗?”
日向宁次立刻道“不会。”
凯老师善良是不假,但他绝对不会接下这种任务,达兹纳的行为算是破坏规矩,不被严格问责,已经是他们不计较了。
“所以啊,卡卡西不仅接下了,还无视了我对他的警告。”
“……”
静默了片刻,日向宁次不得不承认,雏田说得很有道理。
事情有了定性的结果,日向宁次和雏田聊了一会后,两人告别。
送走日向宁次,拉上门,眼眸下移,日向雏田盯着墙壁上映照出两道移动的影子。
其中一道是她自己的,而另一道似乎是位女性,看着非常痛苦,虽然影子无法说话,可这道女性影子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被某种无形力量撕扯压缩着。
“就算是血肉至亲,对术的影响几乎没有效果,是因为我对她没有感情吗?”
日向雏田凝神思索着可能,眸光清冷,左手伸出,指向自己的那道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