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心中一跳。
她见苏湄不肯亲自端茶,便以为这贱丫头不敢端这么烫的茶水给她。
但现在看这贱丫头的神情,似乎只要她说喝,那贱丫头就真的会把那杯滚烫沸腾的茶水端给她。
没想到这贱丫头有这样的狠心!
蒋氏眼皮微跳,不动声色地睨了一眼那杯能烫死人的茶水,哼道:“这么烫的茶,你是想烫死我吗?苏湄,你是何居心?”
听她这么问,苏湄蹭的一下上前,握住哑奴手中那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盯着蒋氏那张尖酸的脸愤怒道:“你也知道烫?那敢问夫人让夏栀举着那么烫的茶杯跪在地上是什么意思?夫人又安的是何居心?”
漆黑的眸子鹰隼般紧盯着蒋氏不放。
咄咄逼人的气势让蒋氏下意识退后一步,那双丹凤眼不可置信地瞪着苏湄。
这还是小时候那个被她冤枉后,连吭都不敢吭的懦弱女孩子吗?
为什么她感觉眼前的苏湄像是变了一个人?
完全无法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孩重叠。
蒋氏下意识说道:“我那不就是等冷了再喝吗?”
呵!
好一个等冷了再喝。
这么滚烫的茶水,不会放在桌上冷却,却偏偏要让她的婢女端着冷?
果然,主子当惯了,就从来不将其它人当人!
苏湄眸光冰冷地看了蒋氏一眼,忽然转首对一旁的苏展风垂眸道:“父亲,看来夫人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喜欢我,早知这府上容不下我,女儿就不该回来……”
不等苏展风说话,苏湄眼角滑下一滴失望的泪水,转身对夏栀和哑奴道:“我们走!”
苏展风当即伸手阻拦道:“湄儿,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苏湄任由泪水滑下脸庞,凄惨笑道:“这十年来我每一刻都想着回到相府,想着天大地大只有这里才是我的家,可不曾想原来一切都是我的痴心妄想,既然相府容不下女儿,女儿只好……”
“胡说!”
苏展风立刻打断苏湄的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严厉说道:“谁说相府容不下你?你是我相府的嫡女,相府容不下谁,也容不下你!”
“可是夫人……”
苏湄迟疑地看向蒋氏,见她脸色气得铁青,又挣扎道:“父亲,你还是让我走吧,女儿不愿因为自己而让你和夫人不睦。”
苏展风哪肯让她走?当即抓紧了苏湄的手腕。
现在这个大女儿可是比这府中任何人的价值都大!
她可是被封为了摄政王王妃,有了她就能与摄政王结为亲家。
等这个大女儿嫁给摄政王,他就是摄王的老丈人了,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怎么可能让她走?
苏展风瞪了蒋氏一眼,又回头安抚苏湄:“夫人就是这个脾气,湄儿你别往心里去,这家里没我的同意,你看谁敢让你走!”
蒋氏早就被苏湄这一连串的行为气得脸色青白,方才还恶狠狠地让她喝烫茶,这转眼就扮起柔弱哭起来了?
更可气的是老爷竟然也站在那个贱丫头那边,还拿眼瞪她!
这么多年,老爷可是连重话都没对她说过一句!
蒋氏气得嘴唇颤抖,拿手指着苏展风说道:“好啊,你不让这个贱人走是吧,那我走!”
说完,蒋氏又对两个女儿命令道:“清容,清梦,你们爹现在眼里只有他那个大女儿,你们跟我回国公府,今后这相府,就让他们爷俩住!”
母女三人一起往门外走去。
苏展风头疼不已,这才第一天,就闹得家宅不宁,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立刻对身后的刘管家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拦着夫人?”
“是是是……”
刘管家也是被这一出变故弄懵了。
反应过来立刻拦住蒋氏母女三人的去路,劝道:“夫人,家和万事兴,有什么事还是……”
“滚开!”
蒋氏正在火头上,伸手就将刘管家推到了一边。
眼看这婆娘真的带着女儿离开,苏展风心中焦急,想上前拦住蒋氏,可又怕她这一放手,大女儿这块香饽饽又跑了,遂忽然冲并蒋氏厉喝道:“蒋氏,你要敢走出这个家门,以后就再也别回来!”
蒋氏身体一僵,回头对苏展风气骂道:“好哇你个苏展风,我跟了你一辈子,如今你竟然撵我……”
“闭嘴!”
苏展风嘴里厉喝道。
但那双精光乍现的眼却暗中给蒋氏使了使眼色。
毕竟这么多年夫妻,蒋氏当即就明白了苏展风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可面对着苏湄那个小贱人,要让她现在收回方才的话,脸面上她可拉不下来。
“将夫人扶回房间!”
苏展风这时候趁机对刘管家下达命令,又对苏清容和苏清梦说道:“你们俩也给我回房!”
蒋氏冷哼一声,顺着刘管家的台阶转身回了自己屋中。
苏清容和苏清梦见母亲走,迫于父亲的压力,也只好乖乖回房。
苏湄见戏演得差不多了,当下咬了咬下唇,小心地看向苏展风道:“父亲,都是女儿的错……”
“与湄儿无关。”
苏展风这才松开苏湄的手,叹息道:“今日之事夫人也有不是,只是她向来强硬惯了,所以为父也……”
苏湄心中冷笑,这么快就把自己摘得干净了,果然他这位父亲,是谁都能牺牲的。
她吸了吸鼻子,理解的说道:“女儿知道,蒋夫人有国公府撑腰,父亲有时候也是有心无力,湄儿不怪父亲。”
“果然还是湄儿最懂为父的心。”
苏展风欣慰地摸了摸胡子,一脸惆怅道:“当年,要不是为父懦弱,也不会让你母亲……”
听到苏展风提起母亲,苏湄眸光一冷。
他是想趁机将母亲的事也全推给蒋氏么?
若非他贪恋权贵背着母亲迎娶蒋氏,母亲又怎会被蒋氏欺辱?
这个男人呵,想到的永远都是他自己!
看着苏展风抬袖擦了擦浑浊的眼泪,苏湄握了握拳,忽然轻声笑道:“父亲不必难过,是母亲福薄,担不起父亲厚爱才早早离开了人间,当年的事不怪父亲,女儿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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