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墨扶她双肩的手，攥的死紧。

这才发现。

江瑶的侧脸泛着红，高高的肿起。

他声线陡然危险起来：“谁打你了？”

江瑶摇摇头：“这是我自己应该承受的，只是一个耳光而已，就算是一千一万个，都是应该的。”

厉沉墨感觉到她不正常，缓缓问：“瑶瑶，你想说什么？”

他深深的，凝视她的双眼。

想要看出江瑶最真实的想法。

江瑶思维迟钝的想了想。

最后，只说了句：“我对不起他，我的命是他的救，我欠他的太多了。”

说完。

她像是抽尽了力气。

强撑木偶，没了控制的提线一般。

身体一软，重重的朝厉沉墨怀里倒去。

江瑶昏过去的时候，听到了厉沉墨沙哑喑沉的低吼，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瑶瑶！！”

……

……

江瑶病了。

昏过去之后，她高烧不退。

整个人像是被梦魇困住一样，嘴里呓语不断，却听不清楚说了什么。

厉丰衍都被请了回来。

退烧药、静脉点滴，冷敷，都没办法让她退烧。

厉沉墨守在江瑶身边，寸步不离。

整个人阴郁到极点，浑身上下的气场十分的骇人，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肃杀冷戾。

仿佛江瑶要是不好起来，他就会拉上全世界一切陪她般。

高烧足足一天。

直到第二天早上，化验跟分析，才出来。

厉丰衍看着各项数据，对厉沉墨说：“她不只是发烧这么简单，克里斯给她用的那些药，NM—9的药造成的损伤，也有原因。”

厉沉墨握着江瑶的手，尊贵俊美的面容上，尽是阴沉：“那些药正在对她造成二次伤害吗？”

厉丰衍不太确定的说：“也许，是好的反应。”

“什么意思？”

“阿墨，你还记得我之前给江瑶检查后，跟伊莱商讨的方案跟可能吗？也许有一种可能，在受到外界巨大的刺激跟打击时，她也许能恢复一部分，或者彻底好了说也不定。”

“巨大的外界刺激？”

厉沉墨薄唇抿出冷锐的弧度，眼瞳寒冷如冰。

他侧眸看向昏睡着，双颊不正常泛红的江瑶。

这个刺激，就是陆星辰生病吗？

还是说，因为她知道了陆星辰得病的真实原因。

厉丰衍说：“不管如何说，都要先让她把烧退下去，不然这样下去，很可能引发其他的症状，对肚子里的宝宝也不好。”

“阿墨，你先守着她吧，我去给她换其他的退烧药试试。”

厉丰衍的脚步声远去。

厉沉墨把江瑶的手又握的紧了一些。

他俯身，高大的身体完全笼罩住了她。

亲了亲江瑶滚烫的额头。

厉沉墨神情变得晦涩而莫测。

他薄唇微抿，对着昏睡的江瑶说：“你是在内疚吗？还是在自责？我知道陆星辰对你来说是不同于旁人的。可是……他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江瑶无法回答他。

厉沉墨将她的手攥的更紧了一些，不肯放开。

……

厉丰衍虽然给江瑶换了药，可是效果不是很明显。

江瑶的烧退了两个小时，很快又烧起来。

厉丰衍观察了她的症状，又趁机给江瑶做了脑部扫描，带给厉沉墨一个结论。

江瑶醒来，有可能真的会恢复。

至少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

厉沉墨脸上没有半点喜色。

江瑶的高烧又持续了一天。

然后，渐渐退下去。

她嘴里胡乱的呓语也没有了。

整个人浑身是汗，仿佛从冷水里捞出来的般。

江瑶昏沉了多久，厉沉墨就在床边守了多久，眼睛都没有合一下。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

江瑶终于醒了。

高烧之后的脱力，让她没什么力气，睁开眼睛眨了眨，并没有从床上爬起来。

厉沉墨摸摸她的额头，声音透着些放松的慵懒沙哑。

“还觉得难受吗？”

江瑶摇摇头，动动干裂的柔唇，“我好渴。”

厉沉墨赶紧把身边早就备好的温水拿过来。

半扶着江瑶，让她慢慢喝着。

她足足喝了一整杯，才又重新躺下，睁着眼睛神游天外般的思索。

厉沉墨也不打扰她，宽大的手掌摸摸她的脸颊，安抚着。

他没有询问江瑶的感受如何。

厉丰衍说的百分之四十的希望，看来是没有发生的。

江瑶还是从前的样子。

淡漠、寡情，无法获得共情心理。

江瑶眼睛眨也不眨，就这么看着精美漂亮的穹顶。

足有十几分钟。

然后。

她合上了眼帘，睫毛一个劲儿的抖着。

很快，有眼泪从眼角渗出来，没入耳鬓的碎发。

厉沉墨后背僵直，英挺的眉目深深拧着，“瑶、瑶瑶？”

江瑶不说话，只是流眼泪，无声无息的哭。

厉沉墨溟黑的眼瞳，投射出叫人心颤的锋芒。

他把江瑶抱起来，完全笼在自己怀里。

温暖的大掌擦着她流之不尽的眼泪。

江瑶侧了头，把使劲埋进厉沉墨坚实宽阔的胸膛。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呐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是为了自己从前被药物控制，而产生的冷漠道歉。

还是为了两个人之间所有的事情。

厉沉墨大手微顿，继续自然宠溺的擦着她的眼泪。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该道歉的是我，乖，别哭了。”

江瑶一下子抓住厉沉墨的大手，盖在自己眼睛上。

她浓密的睫毛，小刷子似的，伴着眼泪，刷过厉沉墨的掌心。

他终于知道。

她应该是恢复了。

厉沉墨喉结滚动着，声线艰涩无比，“乖，别哭了，我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听到他宠溺的低语。

江瑶眼泪流的更凶了。

她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嚎啕出声。

使劲的把他的大手盖在脸上。

哽咽到双肩颤抖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厉沉墨只能俯首，不停吻她的头发、额头。

然后用所有的力气，搂紧她。

仿佛要两人血脉相融，骨血不分般。

江瑶哭了很久。

最后，泣不成声的说：“厉沉墨，你放我走吧。”

厉沉墨的心刚因为江瑶的恢复而生出喜悦。

下一瞬，被她的这句话，击溃了所有的理智跟冷静。

他抬起她垂泪的小脸。

目光宛若坚冰，沉沉问：“你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