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春楼里如同上演了一场闹剧,蒋五爷成了最大的看客。
他本来只是为了周明烨,但看着这一切的发展,忽然就有了兴趣。
他起身走到朱三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朱三,把原本就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弄得头晕脑胀的朱三看得心里直发毛。
“五爷,这些……我真的冤枉。”朱三无奈,只能挤出这么一句,但别说蒋五爷了,他自己听着都没有什么说服力。
蒋五爷问道:“朱三,你准备怎么解决?”
朱三吞了一口唾沫,他看了看自己面前这些人,挨个看,哪个都想轮起手大耳刮子抽,可他也知道,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五爷,您说,我听您的。”
蒋五爷轻笑,微微摇头,“朱三,这是你的人,得由你说了算,就像你刚才说的,这也算是你的家事,我怎么好插手?”
朱三一噎,心里暗道,你不插手……你不插手我能落到今天的地步吗?
朱三敢想,但不敢说,可他又不是蒋五爷肚子里的蛔虫,实在是想不出蒋五爷什么意思,达到哪种程度就算是满意了。
他苦苦想着,眼角的余光看到李喜燕,心里一动有了主意,勉强生生挤出几丝笑,对李喜燕说道:“那个……小姑娘,今天的事儿主要是为了给你出气,你说吧,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行不行?”
李喜燕本来想拒绝,毕竟看朱三这副样子实在是解气,可她正想说,看到蒋五爷的目光轻飘飘的看过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解决了一下蒋五爷的目光,慢慢吐了一口气,轻笑说道:“朱先生恐怕是误会了,虽然说我是受害者,但我不是执法者,我看不如这样吧,就由您来报警,把他们都送到该去的地方,该坐牢坐牢,该服刑服刑,法律是公正的嘛,您说呢?”
李喜燕说完,没有立即看向朱三,而是看了一眼蒋五爷,蒋五爷面色平静,但眼角眉梢有淡淡的笑意。
朱三却是一脸的苦瓜相,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他都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想抽自己耳光了,问她干什么?她出的这种损招,能他妈用吗?!
有没有搞错,让他一个看场子的去报警,亲手把自己的手下给送进去,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家笑掉大牙?自己还怎么在道上混?
邹白和周小芳也吓坏了,王朋的脸也有些发白,他刚出来没多久呢,沈艳芬也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脑子里嗡嗡的响,像飞过无数只蜜蜂,她忍不住奔到朱三的面前,再次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带着哭腔说道:“朱叔,您可不能啊——我不想坐牢,救救我。”
朱三气得脑仁疼,还没有开口,李喜燕说道:“沈艳芬,你要做的事儿都是对的,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跟警察去聊几句怕什么,他们还能把没的说成有的吗?如果你没做,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你闭嘴!”沈艳芬怒声说道:“都是你的错!自从你来了之后,我的日子就没有消停过!你这个扫把星!”
李喜燕冷了脸,短促笑了一声,“不,你说错了,不是自从我来了之后,而是从你进行错误选择的时候就注定了,不是吗?”
“你……”
沈艳芬还想说什么,朱三实在压不住火气,大声说道:“行了!闭嘴吧!”
他说罢,转头对他的司机说道:“去。”
司机一时没有明白他什么意思,愣着没动,还没等问呢,朱三气急败坏的说道:“聋了,是不是?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啊。”
“三哥,您……让我干什么?”司机硬着头皮问道。
朱三气得发笑,“你没听见吗?刚才怎么说的?报警去!”
“……是!”司机转身往外走,蒋五爷开口说道:“慢着。”
他转手一指办公桌上的电话,说道:“那有电话,就用那个打吧,不过,朱先生,你一会儿说地点的时候,可得说外面,今天我这里够热闹了,不想再有什么别的麻烦,也不想应付警察。”
“……”朱三现在是一点脾气也没有,走到桌子前打电话。
打完电话,朱三在前面走,他的司机断后,中间带着邹白、周小芳、王朋还有沈艳芬,有的哆嗦,有的抽泣,还有的哭嚎,热闹非常。
直到他们走下楼,朱三钻进了车里等,司机带着那几个人到了马路对过,在不远处的路口,没多一会儿来了一辆警车,从车上下来两个警察问了问情况,司机把大致情况说了说,警察把那几个人带上了警车。
司机回到车里,气压低得透不过气,他大气也不敢喘,回过头小心翼翼的问坐在后面的朱三,“三哥,这事儿……后面要怎么办?由着他们这么去恐怕不行吧。”
朱三的气哽在咽喉里,如同被强塞了一团棉花,“我还能不知道不行?王朋倒还好点,邹白和周小芳又蠢又呆,还他妈指不定说出什么来,要是吐了不该吐的,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司机连连点头,抓住一切机会表忠心,“那您说怎么办,我立即去办。”
朱三手捏着眉心,低低骂了几声,“我要是知道该怎么办,我他妈还用得着愁吗?”
朱三在车里发愁,透过窗子看到外面这一切的蒋五爷重新坐回椅子上,周明烨笑嘻嘻的说道:“舅舅,今天多谢您啦,您还有什么吩咐?要是没有的话,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他说完就想拉着李喜燕走,蒋五爷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说道:“站住。”
蒋五爷又气又乐,“你这个小子,怎么着,事儿还没有办妥呢,就想着过河拆桥?”
周明烨瞪大了眼睛,“舅舅可冤枉我了,我感激您都来不及呢,怎么会过河拆桥?您说,想让我干什么?”
他一拍胸口,豪气万丈的说道:“我保证义不容辞。”
蒋五爷一摆手,说道:“少跟我来这套,谁让你义不容辞。”
他一指沙发,“你给我坐那儿去,吃点东西堵上嘴。”
周明烨无奈,只好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碟子里的一块点心,狠狠的咬了一口。
李喜燕似笑非笑,对蒋五爷说道:“蒋先生,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蒋五爷靠着椅背,手指轻轻拨弄着玉扳指,“李小姐,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对我说点什么。”
李喜燕心想,这位蒋五爷果然不是一般人,他冷静又睿智,而且观察力也是非常强,也难怪,能坐到这个位置上,这样也不足为奇。
她也不藏着瞒着,点头说道:“蒋先生,感谢您的帮助,我很荣幸。”
蒋五爷短促笑了一声,他伸手关了茶台上的开关,水壶的声音慢慢沉寂下去,水汽也不再冒,他的脸清晰的映在李喜燕的眼中,线条冷厉。
“李小姐,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明烨。”
周明烨噎了一口,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瞪着眼睛看向蒋五爷,蒋五爷根本不看他,依旧对李喜燕说道:“李小姐,你和朱三有宿怨,是吗?”
李喜燕心头一跳,像被人看穿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呼吸微微一滞,血管里的血都像瞬间放缓了速度。
她当然不能说重生的事,飞快调整好了思绪,浅笑说道:“是的,蒋先生说得没有错,我的确是和朱三有旧怨。”
“哦?”蒋五爷微微挑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李喜燕想了想,沉声回答道:“我刚进城不久,还住在破院子里,有一天早上去菜市场买东西,我就注意有辆车停在胡同口监视我们,但我不知道他是谁,后来我去找我爸爸,又看到那辆车,而且车里的人正在和曹梅,就是沈艳芬的妈妈在说话,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是沈艳芬母女找来对付我们的。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了,只不过朱三并不知道我知道了。”
她最后说的有点绕口,但蒋五爷立时就懂了,他眯了眼睛沉默,并没有立时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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