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我又重新开始在院子里拉弓提水桶,虽然要根除胃绞痛需要多费些时日,但总归已经调养得比当初好得多,江太医便不用每日来为我诊脉了。而后我干脆自己隔几日主动去太医院找他,毕竟他不是我一人的专属太医,而且我自己也想借此多到宫里转一转。
前几日才偶然得知为何江太医和如双公主每每可以聊那么久,原来如双公主早就偷偷拜了江太医为师傅向他学习医术。太后皇帝知道如双公主体弱,想着能学些医术对她也不错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二人便也不需要借着我沉霜阁来做“见面基地”了。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但我知道自己也是个有事要做的人,翻翻话本后我会从书堆里拿出我当日省亲时拿到的京城地图册,仔细研究着各条线路和各个地点。宋珩因为东部小城东林近来无端暴乱政务缠身,近日也没来后宫,日子也就这样一日一日过去。
今日我照上次约定的时间到太医院去找江太医,轻车熟路便也懒得再叫小桃小翠跟着。
今日太医院人挺少,我推开一扇门找到了江太医,他正在炉前熬药,见我来便放下瓦盖让我先到一旁椅子上坐。
他给我把完脉后笑道:“慕婕妤恢复得很好,看来不久后我们就很难再见了。”
这话真让我哭笑不得:“没病不也可以来找你?大不了我就缠着公主一块来找你,也说自己要学医!”
“慕婕妤说的是。”他轻轻笑起来。
“今日太医院人怎么这么少?”我随口问着。
“我也不知,”他边熬药边答道:“我也刚从宫外进来。”
和江太医熟络后单独两人时更便不再顾忌尊卑之称,我俩都乐得自在。
屋里一阵奇异的香气渐渐浓烈起来,我嗅了嗅:“江太医你在熬什么?好香啊……”
他轻轻皱着眉,揭开瓦盖用手轻轻扇风:“奇怪,怎么会有这股香气……”
突然“哐镗”一声瓦盖掉落,我转眼就看见他摔在了地上,赶忙上前去扶:“江太医你怎么……”
“了”字还没出口,我感觉自己脑子也晕乎乎地就要摔下去,他推开我的手,喘气有些重:“慕婕妤,快,出去,出去……”
我下意识便往外挪,只觉脚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没几步就跌落在地上,藕荷色的长衫散了一地,接触到木板的冰凉我才发现自己浑身滚烫像要烧起来。
果然日子太舒服了脑子就会退化,居然会栽在这么低级的手段上……
我全身越发灼热,只想把衣衫解开,迷糊间听见身后江太医断断续续地声音:“慕婕妤……摁住……你前额发尖处……神庭穴……”
我努力去摁,逐渐缓和了些后但突然全身又一阵热涌上来:“不行啊……”,我贴着地板,一寸一寸努力寻找冰凉的地方。
突然听见身后“当啷——”一声,随即是男子竭力隐忍的“啊——”的一声,但我不敢转头去看,我知道此刻我俩越近一分便越危险一分。
身后是江太医沉重地喘气声:“慕婕妤……你放心……我现在无法靠近你……此番……是有人设局……等会……就有人会来……没事的……”
“我知道……”我尽力吐出几个字回答他,但若是有人故意让我们待久些该如何?
该如何?
正感觉身体内外焦灼不堪时,门被大力推开,刺眼的白光照入——一个颀长的身影背光而立。
不是宋珩,还会是谁?
这本就是设局者精心为我、和为他准备的。让他看着他的“宠妃“,迷乱又狼狈的样子,和另一个男子,共处一室。
在最后一丝理智尚存的时候,我想着:之后是从公公手里接过白绫好?还是饮下鸩酒好?或者,再刚烈一点?一头撞在红漆圆柱上,再大喊一句“妾身清白“?
我还没想完,就突然被凌空抱起,脱离了已经快被我捂热的地板,但好像贴到了另一个冰凉的地方——好舒服。
我已经神志不清,一个劲儿往里蹭,这里热了就换一处蹭。似乎有很多人往房里冲,他们焦急呼喊着“江太医,江太医……”
我一丝神智被拽了回来,对啊,江太医,他刚刚那声痛苦而隐忍的喊叫是怎么回事?他会被赐白绫吗?不对不对,他应该是要上断头台……想到这我突然想哭,我也低低唤了声:“江太医……”
冰凉的地方好像僵了一下,身边的风景好像也不再变换了。而后风景变得更快了,我被抱得很不舒服,这下都不能再到处乱蹭了。
都是红红绿绿的花儿柳儿,可身边的风景好陌生啊,这条路是哪……
帷帐掀开,身体仿佛被放在一大朵柔软的云上,我此刻已感觉全身都要被烧成灰烬,紧紧搂着那块感觉要剥离我的冰不肯放。
突然感觉有一片阴影覆上,眼前一下暗了许多,我努力睁着眼睛却觉眼前只有金色黑色白色混杂的色块,什么都看不真切。
身侧的云塌陷了下去,有温热的气息一阵阵打在我的脸上,我更热了,我皱着眉头,尝试着拽开长衫透气。
霎时恢复了明亮,但是那块冰好像不见了,我正要伸手去捞时,有东西盖了上来,旋即我感觉自己被裹了起来,黑乎乎一片,完全动弹不得。
我隐约听见了“解药”二字……而后是“沉香阁”。其实是两句话,但我实在捕捉不到……我只想挣开这层闷热的束缚。
再之后我好像被喂进了几颗药丸,还听到了熟悉的小桃小翠的哭腔,我想问问她们又在哭什么,但完全使不上力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