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坐在院门口的石阶上，拨弄着艳色月季，很是苦闷。

方才还和她牵小手的人，好端端又对她爱搭不理了。

扯下一片花瓣，置于指尖摩挲，走神间被一声狗吠吓了跳。

小心脏差点破膛而出，黄泉恶狠狠瞪向同样凶悍的黄狗。

那黄狗龇着尖牙，一声又一声冲她吠。

“看你能叫多久。”黄泉学它咧嘴露齿。

“阿黄！”赶来的奴仆大喝一声，接着朝黄泉赔不是，“这畜牲见着生人就喊叫不止，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无妨无妨。”见恶犬经那奴仆一摸狗头便乖顺下来，黄泉不由微眯了秋水眸。

这动作好生熟悉，她一拍膝盖，想起来了，碧落那厮就总这样摸她的脑袋。

黄泉瘪嘴，扔下月季就火急火燎冲进了院里。

“做什么？”碧落暗眸淡淡一瞥。

心尖一颤，黄泉气焰顿失，咽了口唾沫，轻细道：“来问问你有什么想食的。”

去厨房的路上，黄泉颇恼，恨己不争，也没注意看前路，脚下一绊，就扑在了地上。

拢了细眉，撑地就要爬起，却被一个小丫鬟扶住了手臂，黄泉回以一笑，“多谢。”

小丫鬟皱眉，“姑娘有无大碍，可需要找个大夫瞧一瞧。”

黄泉忙摇头，又道了声谢，踩着绣鞋离开了。

白色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小丫鬟收回目光，垂首走向一边僻静的长廊。

“怎么样？”赵灵秀双手紧握，问道。

“奴婢分明瞧见她掌心破了个血口子，扶起来时竟又没了。”

赵灵秀面上微骇。

小丫鬟眉眼低垂，思量许久，方开口道：“那长卷上所画景象，见所未见，诡异至极，驸马为人殿下最是清楚，断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定是那妖女从画中跑出来欲勾引驸马。”

“真是这样吗？”双眸没有焦距地落在前方，赵灵秀愣愣道。

黄泉抱着食盒，笑嘻嘻在碧落身边坐下，搓了搓手，迫不及待摆出一道道珍馐美馔，“红烧肉没有，不过那厨娘说这香菇炖鸡可是她的拿手好菜。”

“瞧你身子瘦弱的，人都说你是我养的小白脸，也没两斤肉的像是我亏待了你，你呀就得好生补一补。”

听她这话，碧落自觉递碗等着她将捞出来的鸡腿给他，熟料下一瞬黄泉不客气地塞进了自己嘴里。

啃下腿肉，黄泉看着那伸出来的瓷碗，眨了眨眼。

两人对视了会，她明白过来，忙精挑细选夹了块肉进碧落碗里。

盯着肉块沉默半晌，碧落眼睫轻颤，“这是鸡屁股。”

“哦？是吗？”黄泉抓着鸡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无辜道：“我除了鸡腿鸡翅其他部位的肉分得不是很清楚，就瞧着圆实就给你了。”

夜里，蛙声低语。

黄泉打了个细嗝，将吃剩的半个西瓜塞给碧落，尔后往他腿上一枕，惬意地仰望夜空，“好不容易见上一回夜色，望舒女神也忒不给面，连颗星子也不撒。”

挖下一块瓜瓤送入口中，碧落沉静听着，“我倒是有个赏月的好去处，不知小泉儿有无兴趣一同前往。”

原本撇嘴的黄泉闻言，抬眼盯着碧落，眸子里星星点点。

“梵天。”轻吐出两个字。

愣了会，黄泉失笑，“这梵天又哪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说起来，小泉儿和梵天还颇有些渊源呢。”收起她散乱在衣袍上的墨发，碧落暗眸渐深。

“那可不，早说过我以后是要荣登西方极乐的，能没渊源吗。”黄泉挑起一边眉梢，“身为天下第一好，我可真心希望你改邪归正。”

说着翻身趴在碧落身上，认真看进他眼里。

轻笑一声，碧落摸上那小脑袋，看似轻描淡写，“我一定会和小泉儿一起，同登梵天的。”

黄泉炸了毛，“你又向摸狗一样摸我！我生气啦！”

“还摸！娘的，你就给爷下地狱吧！”

“啊！骂不过就扯我头发，卑鄙龌龊无耻下流！”

……

抱着西瓜饮下两口汁水，黄泉咂了咂嘴，终于消停下来。

“落落，这梵天虽一时半会去不了。”她露出一抹坏笑，“但有一个地方，嘿嘿。”

俗话说得好，有钱没烦恼。

黄泉软磨硬泡，威逼利诱缠着碧落出来，甫一进赌坊，秋水眸就泛着闪闪精光。

“我会了。”旁观一局，黄泉掏出张银票往桌上一拍，“押大。”

结果自然是输了。

“小泉儿还真是实诚。”碧落勾起一边唇角。

疑惑“嗯”了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透视后桌布下竟藏着个人，黄泉暗骂，抬脚踢在桌腿上。

桌下做千之人作贼心虚，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黄泉微恼，抖出全副身家，“大！”

脑满肥肠的庄家直笑没了眼。

秋水眸一瞪，黄泉扯了扯碧落衣袖，后者会意，数次开盖时皆施了障眼法。

双臂揽尽桌上钱财，黄泉赚得盆满钵满，笑开了花。

而那庄家脸色大变，气得吹胡子瞪眼，意识到不对，忙和身旁小厮低语了句。

小厮领命而去，回来身后跟了群打手，“就是那两人闹事！”

抓过最后一张银票，黄泉一掀桌子，拉着碧落就冲开人群往外跑。

做千之人暴露出来，众人顿时明了，场面愈发混乱。

“我说这几天怎么总输钱，原来是你这龟孙作祟。”

“打他！”

……

“呼，呼。”黄泉一边急喘着气，一边回头看情势。

“来了来了！”抓着碧落夜下狂奔，她忽然兴奋道：“月亮，快看月亮！”

和他相握的小手加重了力道，碧落弯唇，只侧头静看她青丝飞舞，笑靥如花。

黄泉堪堪扭头，对上他视线，急了，“你怎么傻愣愣的，我叫你看月亮不是看我，快看。”

“这群人怎么这么能追啊，我都快喘不上气了。”话音刚落，就被碧落牵着闪身进了一处庙内。

将碧落抵在门扉上，黄泉紧贴着他，眯眼从门缝里往外瞧。

娇小人儿胸口起伏不定，微微呼出的热气透过薄衫似要把他肌肤一寸寸灼烧，碧落眸色染上晦欲，声音暗哑，“你，莫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