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娘,我口渴了,咱回屋喝口水。”苟璃将冯娘飘远的思绪给勾了回来:“记得给子衿姑娘上杯菊花茶,消消火,这天还真是够热的,子衿姑娘那漂亮的小脸都热红了呢!”
是热的吗?
冯子衿那张脸分明就是被苟璃气的。
冯子衿被苟璃气的是胸脯发颤,她看着苟璃那嚣张得意的脸,就恨不得将苟璃给撕了。
莫要与小人计较,苟璃就是个泼妇!
冯子衿深吸了口气,敛住愤怒,她温婉的笑道:“冯娘还是好好伺候苟姑娘吧,毕竟苟姑娘初来乍到,我是这院子里的熟人,晓得哪有菊花茶,晓得院长将好茶藏在何处!”
冯子衿故意走到冯娘跟前,亲昵的拉住了冯娘的手。
她心想,自己才是最适合做鲍文昶夫人的人选,所以必须大度!
“冯娘,我听苟姑娘这口音应当不是阎城人,你平日里忙着学院里的琐事,要是苟姑娘需要什么,你尽管和我说,我来安排。”
“想来……想来苟姑娘若是有什么短缺……”
冯娘下意识的抚开冯子衿的手,朝着苟璃看去。
她就是个老婆子,在学院里做饭的,女人们的斗争和她有什么关系。
苟璃怡然自得的在书房里又晃悠了一圈,冯娘那求助的视线都得蹦上天了。
哎!
她都不想再怼冯子衿了。
“若真的有什么短缺,我那未婚夫会准备,当然要是子衿姑娘不介意,定要代劳的话,苟璃就多谢姑娘了。”
苟璃站到了冯娘的跟前,想了想:“真要缺点什么,估摸着也就缺点出嫁的嫁妆吧!”
“呵……呵呵!”
冯子衿笑都笑不出来了,脸黑的像锅底,整个人都沉默了。
现在的书房多待无益。
“那苟璃就不叨扰子衿姑娘了,未婚夫主持夏日宴,恐怕还有些时候才能结束,还请子衿姑娘多谢耐心等咯!”
苟璃眉头一挑,说完这话,便携着冯娘出了书房。
刚出房门,苟璃就听到书房里传来“铮”的一声。
拳头锤琴弦,手不疼吗?
冯娘跟在苟璃身旁,看着苟璃那张风平浪静的脸,长得像朵小娇花,内里确是个霸王花!
须得好生伺候着。
“苟姑娘,偏房寻日里也收拾过,若是觉得热,待会冯娘给你弄两桶冰来。”
“不必麻烦了。”苟璃笑眯眯的看着冯娘:“我并无那么娇贵,没必要精心伺候,待会……”
苟璃的视线落在了书房外,偷笑道:“千万别忘了送壶菊花茶进去,我一人去收拾住处就行了。”
“好。”
冯娘心里明白着呢!
正房收拾小妖精理所应当。
怪也只能怪,子衿姑娘自个儿没气度,一瞧见苟璃就咋呼,原本她以为冯子衿或许成为未来的院长夫人,可就今日冯子衿和苟璃的撞面,苟璃成为院长夫人的赢面太大了!
歌姬就是歌姬,风花雪月的场所里呆惯了,也只会伺候伺候男人罢了……
冯娘对苟璃简直刮目相看。
苟璃见冯娘走了,这才进了偏房。
只有住进师德堂,才会离鲍文昶更紧,更能得知他的底细。
苟璃看着只有一个气窗的偏房。
心情坠入了深处,她哪里吃过这种磕碜的苦。
不过好在偏房在竹荫下,墙角又潮湿,故而也算清凉。
苟璃又打量着房内的摆设,一张简单的木质板床,红木雕花的衣柜,墙上还挂着两幅墨兰图,着实像书院里的摆设,墙边一人高的屏风。
苟璃费力的将屏风拉开,这才发现……
偏房居然连着鲍文昶的卧室。
她震惊的站在原地,想要试探鲍文昶,没事儿搜罗搜罗书房卧室,这不是轻而易举吗?
再说了,那鲍文昶是行动不自如的病秧子。
就算行迹败露也不怕被捉到。
天助璃也!
苟璃这才拂去住处捡漏的不开心,顺手将包裹塞进了衣橱里,随后躺在床上休息。
这几日,她连夜沿水路赶到阎城,途中没得休息,到了岐黄书院又被差遣做事,还收拾小妖精。
苟璃早就困乏了,她入睡极快。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阿阮。”
苟璃混混沌沌的喊了两声,这才发现此处根本不是苟府,她长叹了口气。
“苟姑娘,你起身了吗?”此时冯娘敲了敲房门:“夏日宴结束了,快到用晚膳的时间,安城主和鲍院长请你过去呢!”
“来了。”
苟璃拍了拍惺忪的睡眼,慵懒的走到门口。
冯娘见苟璃这幅懒散的样子,衣服也皱巴巴的,嘴角居然还有口水印,她好意说道:“子衿姑娘没走,也留下用膳了。她拿着琵琶在前头给学生们唱歌,好一阵欢呼。姑娘就算换身衣裳赶去,也能听上一段,其实不急着赶过去。”
冯娘的手指向苟璃的唇角。
苟璃连忙擦了擦嘴巴:“多谢冯娘提醒,我这就去梳洗一下。”
苟璃晓得自己的睡相不大好,可一想到冯娘对自己的态度,看来下午她对冯子衿的态度,可能是太飒了,冯娘的心明摆着在她的身上。
苟璃笑眯眯的换了身衣裳,又简简单单的收拾了下。
“苟姑娘,你就打算这么去赴宴?”
冯娘都已经提醒苟璃,冯子衿也在宴席之上,可苟璃却没什么打扮的态度。
苟璃悠悠一笑,却没解释,点了下头,随后便跟着冯娘去了膳堂。
她为什么要打扮?
跟一个歌姬争奇斗艳,这不降自己的逼格吗?
啊呸,就样貌这玩意,苟璃就算素颜都完虐冯子衿,苟璃才不稀罕故意打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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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堂内
四张八仙桌摆放在角落里,而膳堂的正中间刚巧空出一块。
冯子衿红妆掩面,她梳着整齐的流云发髻,一朵娇艳的牡丹花别在耳后,至于穿着,她还是身缠薄纱,红色的内衫显得风韵十足,这是当下坊内最流行的装束。
冯子衿正手持雕花琵琶,姿态端正的坐在正中间,周围坐着一群学院的学生。
当然,最好的角度无非是冯子衿的正对面。
鲍文昶坐在轮椅上,与安侑生坐在一处,两人正欣赏着冯子衿的表演。
安侑生是无酒不欢的狐狸,到哪儿都拿着酒壶自斟自饮,哪怕现如今是肃清的阎城城主,喝起酒来,那火辣辣的视线还是落在冯子衿身上,挪不开眼。
“鲍院长,听闻子衿姑娘,千金难买一曲,只有每月逢五的日子,才会在环翠阁唱个几首。”
安侑生猛地喝了口酒,又咂舌:“就算我这个阎城城主,她也不卖面子,请她几次到府上,全都婉拒了!”
“我与子衿姑娘在音律上十分契合。”
鲍文昶时不时的掩着鼻,酒香味儿熏的他有些恍神,他身子虚,喝不得酒。
让安侑生在膳堂里喝酒已经坏了岐黄书院的规矩。
“契合这话假,瞧瞧,瞧瞧。”安侑生拎着酒壶起身,他走到冯子衿的身前,顺着冯子衿的视线看向鲍文昶:“姑娘这眼睛就没离开你的身上。”
冯子衿在环翠阁被人调侃惯了,但见安侑生的手指落在她的脸颊上,双眸中还是冒出了些许的不悦,她推开安侑生的手,嗓音沉了几分。
冯子衿是歌姬,那魅惑的声音一沉,在场的人骨头都酥了。
冯子衿一脸脱俗与清高!
“是安某的失礼,子衿姑娘是清高的女流之辈,与寻常的红楼女子不同。安某不该如此说话。”
安侑生连忙道歉,回眸看向鲍文昶。
鲍文昶垂眸,轻咳了两声。
于是安侑生的狐狸眸子又紧紧的锁在冯子衿的身上,他好像瞄准了猎物似的:“姑娘,下首打算唱个什么?”
“今日难得在岐黄书院唱曲,便得尽兴,安城主想听什么,子衿就唱什么。”
冯子衿露出牵强的笑答。
这时候,刚巧苟璃进了膳房,她正张望着鲍文昶的所在。
冯子衿眼尖,一看见苟璃,抚着琵琶弦的指尖一停:“不过,子衿最拿手的就是鲍院长作词的高山流水,若是能得鲍院长抚琴,子衿唱歌,今日肯定是难得的场面。”
“对!鲍院长擅长音律。”安侑生转身,匆匆的走到鲍文昶的跟前:“鲍院长,要不展露一手?”
鲍文昶温润的神色中多了几许的为难,他淡然的笑道:“实在是鲍某琴技不值一提。”
冯子衿是万万没想到鲍文昶居然会拒绝!
明明鲍文昶作出来的词曲只会交给她一人演唱,那她在鲍文昶的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地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拂去子衿姑娘的面儿,多不好呀!”安侑生摩挲着手指:“要不姑娘唱歌,在下舞剑?有安某给子衿姑娘伴舞,这才是难得一见的场面吧!”
冯子衿又朝着鲍文昶深深的看了两眼,见鲍文昶那笑容还是依旧如一,眼角不禁流露出了些委屈。
苟璃扫了眼膳堂,鲍文昶坐的地方也太显眼了,就冯子衿的对面,冯子衿盯着鲍文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苟璃嘴角无力的扯了扯,好不容易扯出了个洋溢的笑容,很自觉的往鲍文昶的旁边一坐。
苟璃刚刚坐下。
本是要唱歌的冯子衿突然收住了喉咙,周围也忽然安静了下来。
苟璃略微有些懵,她不知所措的看了鲍文昶一眼:“怎了?我看此处空着,难道坐不得?”
鲍文昶没想到苟璃会坐在自己的身旁,他看着苟璃身上穿着的锦色长衫,又瞧着她那素净的小脸。
鲍文昶缓缓说道:“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