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坞城离阎城路途遥远,我嫁于鲍院长为妻,因中途生了些意外,所以耽搁了回门的时日,按着规矩,我该来拜访的。”
苟璃微微一笑,她轻轻的拍了拍中年女子的肩头。
“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中年女子将眼泪擦了个干净,她往旁边让了让:“进来吧!家里破陋,怕是会脏了你的衣裙。”
苟璃即便穿了件朴实无华的纱裙,也难以掩住她的矜贵。
中年女子看着苟璃,虽然刘辉与她说过,姑娘会寄养在好人家,但也不至于大富大贵。眼面前的女孩子,相貌姣好,皮肤白皙,小手连个老茧都没有,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姑娘,而且她说话也非常得体,应当是上过私塾,受过良好的教育。
这是寻常农户家绝对培养不出来的。
“那什么,你从小就被送到旁人家,肯定不习惯这里,也对我不熟悉。”中年女子有些慌忙错乱,她使劲的拧着手指:“你爹娘将你养的很好,他们才是大恩人,你……你就叫我一声陈姨吧!”
中年女子在出嫁之前是陈姓,在庄子里大家都称呼她刘三媳妇,可自己一天都没做过苟璃的娘,她自然也是不好意思的,苟璃能叫她一声陈姨,已经叫她很开心了。
“待会我丈夫回来了,你叫他刘叔,也不必为难。”
苟璃对跟前的陈姨更有好感了。
虽然陈姨是个农妇,但处处在为她着想。
“好,陈姨。”
苟璃话音刚落,陈姨那眼泪珠子又止不住掉了下来。
苟璃心想着,她的母亲颖怡公主要是还活着,保不准也像陈姨这样,善良温柔又大方。
陈姨满足了她对母亲的幻想,只可惜,苟璃并非刘辉和陈氏真正的长女。
进了破陋的房屋。
苟璃打量着周围,却未曾想到破落的屋顶正摇摇欲坠。
如今已经进了雨季,屋内四处都是水洼,现在这个时刻只是偶然的停雨,万一接连下着暴雨,屋子是绝对撑不住的。
“这屋顶,怕是要修了。”
苟璃好心的建议着,她又看着襁褓里的婴孩:“接连下雨的,孩子也容易伤风。”
“你……你刘叔前几天已经捡了干草,今儿去山上砍树了,等天晴就修葺屋顶,你放心坐吧,一时半会儿的塌不下来。”
关键是,在苟璃的梦境之中,雨不停,黄河发大水,无数灾民受难。
“屋子还是得赶忙修起来,俗话说得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苟璃话音刚落。
陈姨一脸懵逼,压根听不懂苟璃这话的意思。
苟璃轻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看向阿阮:“阿阮,去找几人过来,将房屋补补。”
“是,姑娘。”
“不……不必的。”陈姨嘴里一边唠叨着,一边拦住阿阮:“孩子,以前我们就很对不住你了,现在哪能让你修房子呀!”
“没事的。”
苟璃手指落在了陈姨的肩头,忽然展颜一笑,笑容中带着几许的温暖。
苟璃的笑,向来让人无法拒绝。
“权当是见面礼。”
苟璃也不能白白用了旁人家女儿的身份,不就是修葺个房屋么!又不是平白无故送他们房子。
陈姨满眼通红的看着苟璃:“那就多谢姑娘了,姑娘快请坐,我给你弄点水喝喝。”
“好。”
陈姨又赶忙去准备烧热水。
苟璃很随意的打量着屋内的装饰,她又逗弄着手边的婴孩。
婴孩在她的逗弄下咯吱咯吱的笑。
苟璃的心情也不禁好了起来。
就在陈姨在外侧烧水的时候,苟璃放眼朝着草房外的庄子看去,一群人蜂拥着从村头走了过来。
吵吵嚷嚷的。
苟璃双眸眯起,见这群人的后方还抬了个轿子,便走到了正在烧水的陈姨旁。
“那群人是谁?”
“是庄子里收租的,每每到六月上旬,便会来收租子。”陈姨面露些许的担忧:“我丈夫是土生土长的刘家庄人,其实和庄主还是远方的亲戚,但这两年收成不是很好,租子也涨了上去。哎……”
陈姨长长的叹了口气。
“庄子里的人将租子交了之后,大家伙几乎都勉勉强强的过日子。”
苟璃在京都外有很多的庄子,每年收租都是一大笔收入,可也没见着佃户过苦日子呀!
“正常的话,一年的租子不过就是十白银。”
“何止十两,主家每年收我们二十两白银呢!”
苟璃都惊呆了,普通人家的婢女,一个月的月银不过才二两,收农户的租子收到天价了呀!
“他们怎么不去抢啊!这刘家庄的庄主究竟是谁!怎能有这么大的狗胆,如此收租,不怕官府抓了他们。”
陈姨赶紧捂住了苟璃的尾巴:“别说话,千万不要嚷嚷,主家是皇亲国戚!听说主家还是思颖郡主的表亲戚呢!”
思颖郡主?
不就是苟璃吗?
阿阮那个坏嘴巴!
苟璃顿时怒火就上来了,意料之中的冷声道:“少庄主该不会是刘少阳,那个城西刘家吧!”
苟璃的声音从嗓子里压了出来。
“嘘,是他们!这些收租的人,很跋扈的。我们交了租子,得听话,不然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阎山外是悍匪,阎山内就这么安全的庄子。大家都是在阎城土生土长的,离不得家。”
陈姨在灶膛里添了个柴火,水开了,气泡咕噜噜的往外冒。
“好了,水开了,你先喝口水。按着他们收租的速度,估摸着还得要两个时辰。”
陈姨用一缺口的瓷碗,装了些水热水递给苟璃:“吹吹,水有些烫。”
苟璃哪里还有闲心思喝水呀!
上一次在马场的时候,刘少阳就仗着自己的出生为所欲为,这刘府也是贼胆包天,总是拿着她的名号在外做欺负人的事儿。
苟璃轻呼了口气,她可不承认有这些歪门邪道的远方亲戚。
陈姨见苟璃不说话,眼神中全是愤怒。
“虽然你现在嫁给了岐黄书院的鲍院长,可咱们没有好背景,你听陈姨一句话,忍着吧!你夫君也只是个书院的院长,一个文人,是斗不过这些地头蛇的。”
“可是没办法,我之前已经惹了他们。”
苟璃双手背在身后,默默的走回了草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