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府。
寝殿中,燃燃烛火闪耀,暮陌情斜躺在小榻上,一方棋盘,黑白棋子,对面坐着黎千行,两人你来我往,这一次每每输的总是黎千行。
多盘下去,暮陌情不下了,手中白子随意扔了棋篓子里。
闭上眼,左手习惯性的摸上右手大拇指,空荡的感觉,手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的交叉而握。
“夕阳早已落幕,夜色寒凉,师兄准备待到什么时候,蹭了一顿晚膳,可还想要蹭夜膳?”
慵懒的话语,一如既往的懒散,散漫不羁。
黎千行放下手中黑子,亦收了棋盘上其他黑白棋子。
“今日之后事为兄已知晓,花府二小姐之言为兄亦惊,见你如今这般没事人的样子,为兄倒是希望你如往前那般踹沈逸几脚。”
暮陌情一笑,单腿屈膝坐起来,“师兄,你还是操心梦曦国的和亲之事吧!本王能有什么事,好着呢!本王为人,岂会真栽在一个女人身上,师兄回吧!待明日过后,本王这府邸可就不欢迎梦曦国使臣了。”
“师弟。”黎千行轻叹一息,儒雅面上带出了无奈,终是起身,“你以往从不会这么憋着,忍着,招惹你的人哪有一个是好下场的,可唯独那一个是例外,既不让为兄过问,那你自己好好解决吧!别憋坏了。”
拍了下暮陌情肩膀,走了。
暮陌情又躺倒了小榻上,眸子里映出幽色。
“宁可出家也不愿做本王的王妃,她如此践踏本王的真心,她真的以为本王就非她不可吗,想要做本王王妃的女人多的是,她不屑一顾,可有的是人为此千般算计。”
呓语,一声嗤笑,身上忽然泛出层层压沉,随手将榻上棋盘掀落地上,一声哐嘡作响,棋子洒落了一地,小几也摔下地上,杯盏亦是破碎。
躺平榻上,单腿屈膝闭了眼,一手搭了眼睛上,好似睡着了。
殿外候着的沈逸浑身一下颤栗,强咽了口水,再次一声腹诽:“主子这么压抑的沉怒,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一旁菱娘看着寝殿,面上担忧,问沈逸出了何事,沈逸也不说,她只能自己瞎猜测。
地下暗牢中,白尧被关在一间铁质的牢房里,四肢被玄铁锁链牢牢锁住,白衫上带着灰尘,四脚叉的坐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之态。
“自从来了这凡界,小爷就没好过一天,现在还自己送上门找虐,小爷可真是蠢啊!”
这样的话,从进来牢里就一直这么念叨着,肚子饿的咕咕响,也没个人来给他送点吃的。
“沈逸你个没心肝的,小爷要是饿死了,你就等着给小爷陪葬吧!还有你个笨蛋,可是连累死小爷了,那是魔帝,你怎么就那么不要命啊!害得小爷遭这罪,你要是不来救小爷,小爷迟早饿死,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饿死的妖,到时小爷一定每晚都去缠着你。”
碎碎念个不停,肚子咕噜咕噜,真的好饿。
“红烧鱼,清蒸鱼,烤焦鱼,小鱼酿丸子…”
一夜,就在白尧这般的碎碎念中悄然的走过。
次日一早,早朝一过,花灵玥与暮陌染解除婚约之事犹如那寒风一般袭卷了整个暨阳城,而太子将与腊月小年之日迎娶和亲公主梦曦之事亦是一同传遍了每个角落。
如此两件事,整个暨阳城哗然,一声声的喧哗言语在各个酒楼街口不停,花灵玥再次成为暨阳城坊间谈资,小小庶女妄做妃,欲以麻雀变凤凰,可笑可悲更可怜哦!
一日之间,这样的话语都成了小儿们口中的歌谣。
王凌志也终于知道昨日花灵玥为什么会受伤了,定是与今日婚约被废之事有关系,立刻让小厮盯紧了花府,一有什么动静,立刻告知他。
申时末刻,辉阳斜下,夕阳映照,寒风还是那般冷冽,花灵玥让渔儿去备了晚膳,这一顿晚膳也许将是她在花府的最后一顿膳,等花霄回来,她的安静生活怕是就要结束了。
早朝结束之后,花霄被暮皇叫去了御书房,直到此时还未回来。
“白尧还没回来吗?”
用了晚膳,见白尧还不在,花灵玥再次问了。
昨夜烧完东西,用夜膳时发现白尧不在,花灵玥便问了渔儿和星络,知道白尧出去,便没再多问,毕竟白尧晚上离开次日才回来的事常有。
午间时又问了一次,白尧还没回,此刻见白尧还没有回来,花灵玥微微蹙起了眉角,心中终是划过了担忧,无端的想到白尧曾失踪的那两日,他会不会是去了九王府或者皇宫。
“小姐,白尧还没回来,也不知他去了哪里?”渔儿摇头,伺候着花灵玥继续用晚膳。
“星络,晚间如果白尧还没回来,你去九王府与皇宫看看。”
一句交代,花灵玥继续用了膳。
晚膳刚用了一半,玥蔓阁外传来了絮絮的讥讽声,是那已经安分了两月多的沈姨娘带着花仓安与原嬷嬷,白尧一直盯着他们,可他们这两月多来不是一般的安分守己,而今却前来,怕是已然知晓她婚约解除之事。
“吆,咱们的准太子妃居然还有心情用膳啊!”
浓浓的嘲讽,沈姨娘扭着腰身走进外阁,碧湘色的罗裙,外搭着一件碧色印花袄子,还是那般浓妆艳抹,身姿妖娆,婀娜多姿。
“我的姨娘,您这话可说错了,哪里还来的准太子妃啊!”
原嬷嬷扶着沈姨娘,卑躬屈膝,看向花灵玥,眼底带出着忍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报仇的嫉恨,而花仓安还是拿着他的弹弓,青竹翠衫,外披小氅,一脸的趾高气昂。
“就是,娘,这个恶毒的女人就是一个卑贱的庶女。”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气的渔儿通红了脸,星络也微微捏了手,花灵玥却还在用着膳,这些话她早已听习惯了,如今也不过是回到三年前,可又不一样了,如今的她不再只是与渔儿相依为命,她还有白尧和星络护她。
“恶毒的女人,你还不知道吧!”见花灵玥不理他们,花仓安大步走到桌旁打翻了花灵玥的碗筷,星络本要阻止,被花灵玥暗中拉住了手。
“恶毒的女人,你的太子妃之位没有了,哈哈,你不是很嚣张吗,怎么这会儿这么听话了,你的那个奴才呢!不会是吓的逃跑了吧!”
一圈扫过玥蔓阁,没有看到白尧,花仓安愈发嚣张了,一句一句恶毒女人,你倒是嚣张啊!
“儿啊!可别这么说,咱们这二小姐再怎么着也是你庶姐啊!哪里是什么恶毒的女人。”
妖娆的话,愈发的讽刺,得意的眼角鱼尾纹都那么明显。
“就是杀害了嫡母与嫡姐而已,这哪里就是恶毒了,恶毒的女人,那可是连蚂蚁都不敢踩的,哪像咱们这位二小姐,那可是待人极好的,温柔知礼,最是心善好施,那些个难民区的低贱东西可都记着咱们二小姐的好。”
这声声的讽刺,渔儿气的就要站起还回去,花灵玥又一把拉住了她,心底晃动一下,终于知道原嬷嬷为什么非得要回来花府了,原来她竟知道那对母女是死在她的手上。
“姨娘,夫人和大小姐冤啊!她们死的冤啊!您要为她们做主啊!”
正应了花灵玥这想法,原嬷嬷倏然哭诉了,擦着眼泪,面目恨意的死瞪着花灵玥,恨不得能生吞活剥了她,为她的夫人和大小姐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