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鲁兹科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甚至用手把义眼取出,好好的擦拭一番。
网路上的事实摆在眼前。
她又打开新闻。
“神崎前总督已经承认他的观点的错误,并且痛斥熊府黑手党的忘恩负义。他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做赌注,要报复忘恩负义的组织”
新闻播报员的音调大致是平和的,却总给人以嘲讽的感觉。
库鲁兹科娃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如果神崎芳真的落在她手里,无异于坐实了蒙眼的伊万是忘恩负义的事实。
对于重视信誉和义气,有仇必报的熊府人来说,这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她爱她的祖国,对为之奋斗的蒙眼的伊万组织也有很深的感情。
她不能接受数十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但是在做出补救之前,有件事情必须确认。
库鲁兹科娃冲出驾驶室,打开集装箱门。
其中二十多名“货物”恐惧的看着她。
她抓起其中一名货物的领子。
“你是神崎的女儿吗?是前总督的亲戚吗?”
货物摇头。
怒不可遏的库鲁兹科娃一把丢掉恐惧的直发抖的货物。
找到下一个,“这里有前总督的女儿吗?有姓神崎的女人在吗?是不是你,不要装了!”
货物被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嘴巴因为害怕哆嗦成一团,讲不出话来,但是她的眼睛朝向车厢的中间位置。
库鲁兹科娃扫视车厢。
每一个同她目光有接触的货物都看向一个方向,只有一个人没有那样做。
那个带着红框细边眼睛的货物,做错事似得低着头。
库鲁兹科娃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她在进来之前,怀着万一是个误会的幻象。
现在一切都在离她远去。
她无法接受。
大踏步的走向低着头的货物,抓住她的肩膀整个提了起来。
货物因为她野蛮的臂力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是不是神崎的女儿,你叫什么?”
“神神崎芳”
神崎芳跌落在地板上。
她靠自己是爬不起来的。
库鲁兹科娃的表情,那种百味杂陈的感受,痛苦、愤怒以及不知所措。
“你,跟我出来!”
顾不得其它,她把神崎芳拎出卡车。
“喂,是我同志,我遇到麻烦了,必须帮助我,还有我要向组织道歉,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对,有人陷害我,如果知道是他的女儿,我绝对不会动手的”
库鲁兹科娃不敢在用卡车。
既然是前总督的女儿,且他已经在媒体上承认了这件事情,事态便扩大了。
她第一个剔除的方案便是杀死神崎芳灭口。
作为一名资深的特工,她很清楚什时候该做什么,她没有选择,神崎芳的死对于蒙眼的伊万,乃至对整个熊府都是巨大的伤害。
以后还有谁敢同他们结盟。
所以神崎芳必须活下去才有环转的余地。
至于下面该如何收场,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畴,是时候寻求组织的帮助了。
幸好她不是真正的黑手党,她身边还有一齐发誓互相效忠同志们。
她无法想象组织会如何善后这件事情,但是把神崎芳带回去显然比就地放了她要靠谱。
神崎芳受到颈部拘束器的影响,速度极慢,她不得不放慢脚步。
四周警笛鸣叫,不时有警车乃至于军用车辆轰鸣而过。
她这辈子经过的大风大浪不少,还没有哪一次的境况那样糟糕。
幸好熊府的大使馆就在前面。
“你,走快点!”
她恨透了这个畏畏缩缩的女人,却不能拿她撒气。
她已经看到同志们等在门口了。
再有几步,就是自己人的地盘,哪怕这些资本家的走狗们开着坦克过来,也无法越过那道铁门。
嘎吱声中,铁门缓缓的关闭。
“不!等等我”
拉着神崎芳没法走的更快。
库鲁兹科娃咬着牙放弃了那个女人。
这样的情景她看的多了。
每一次发生,都意味着要有战友被抛下。
她很幸运,每一次都在另一头待着,心中却有种恐惧,生怕哪一天自己会待在这一头。
噩梦成真。
她尽可能的输出义体的最大功率。
她想起那些被阻隔在铁门之外,那些来不及登上直升机,那些被落在最后的战友们。
一张张惊恐的脸庞。
一双双恐惧的眼睛。
现在轮到她了。
“为什么!为什么!”
“到此为止,你被捕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子啊她背后出现。
库鲁兹科娃面无表情的转身。
她端正的容貌下,有着修长白皙的双臂。
猛然间她的形象变了,双臂的皮肤裂开,露出黑洞洞的枪口。
她把自己的双臂改造成最致命的武器。
枪口对准了来人的额头,同时来人的枪口对准了她。
两人的速度竟然一样快。
“放弃吧,你已经被你的祖国抛弃了,还要继续卖命吗?”
库鲁兹科娃不愿投降。
她的年纪比许多人想象的还要大。
近一个世纪的岁月中,那些放弃抵抗的懦夫,那些投降的熊奸,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她宁可死也不愿意成为鄙视的懦夫。
可是,简单的开枪动作迟迟无法实现。
只要她开枪,那个女人肯定会还击,两人一齐死。
所谓的死一个回本,她这辈子早就赚翻了。
为什么事到临头还下不了手,难道自己那么懦弱吗?
眉毛不停的抖动着。
旁边沉重的脚步声不断,那是军用义体人接近的征兆。
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不要自暴自弃,虽然祖国放弃了你,只要不放弃自己,还是有救的。”
脑海里莫名的出现这样的男声。
库鲁兹科娃就好像被人兜头浇下冷水,发热的头脑冷却下来。
她再也开不了枪了。
咬着牙,她放松身体。
四周的义体人扑上来,把她摁倒。
脖劲处传来电刺激。
刺痛中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库鲁兹科娃醒来,她发现自己正被拘束着,武装特警全副武装的押运自己。
两条胳膊都被卸下来了。
她没有机会逃跑。
为什么她会在这种时候醒来,也许是逮捕时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这时候醒来也于事无补。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
思绪里出现的是那些俘虏的悲惨遭遇。
她现在同那些人处境相同。
甚至还要凄惨。
因为她是女人,虽然是近百岁的老婆婆了,但是这具身体对于许多人来说还是很年轻的。
她会遭受到的侮辱,让她不敢想象。
她后悔放弃抵抗。
应该抗争到底的。
“你醒了,怎样能控制自己的双腿吗?”
奇怪的男声有出现了。
她没有做出转头四处看的愚行,而是把张开一条缝的眼睛转了一圈。
确认没有人对她说话。
“你是谁?”,她默念着。
“我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我能救你出去。”
那个声音似乎自信满满。
“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能帮我。”
“你是同志?”
“不,我不是熊府的人,你已经被抛弃了,你不需要再为熊府负责了。”
“可是那是我的祖国”
“你的祖国抛弃了你,你已经不被需要了。”
那个声音坚定道。
“好吧,你是对的,我已经没用了,我被抛弃了,所以不必为祖不必为他们负责。”
“你愿意帮我喽?”
“我不知道能帮你什么,只要我能够帮得上忙的,且不会对祖不会对熊府不利的,我都会去做。”
“很好,你准备一下,一会儿会发生车祸。”
急刹车以及车子翻倒的轰隆声中,库鲁兹科娃的世界旋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