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徐氏从屋里走了出来，“自强，你从学堂回来了？回来几啊？”“就两，后儿下午就得去学堂。”自强笑着。徐氏看见儿子只背着一个包裹就问：“你咋没有把该洗的衣裳拿回来啊？再去的时候你穿啥啊？”自强：“娘，你不知道，学堂里有一个专门给学生洗衣裳的大婶！”

“这就好，我还担心你到最后没有衣裳换呢！”徐氏笑出了泪花，“自强，你奶奶在屋里念经，咱一块过去看看吧。”

母子二人来到常氏的住室门口，“奶奶，我回来了！”自强嚷道。“乖乖，赶紧进来吧。”屋里传出常氏的声音。

二人走进常氏住的屋子，看见常氏正端坐在一个蒲团上，她的前方有一个壁龛，壁龛里供奉着一尊约一尺高的观世音铜像。“我站起来看看俺孙子长高没有！”常氏笑着。自强和徐氏急忙走过去把常氏搀扶了起来。

常氏高胸拉着自强的手左看右看，“这孩子比在家的时候还精神呢！你不知道，你娘在家里不放你的心，害怕你吃不好、睡不好、被那些大孩子欺负。我跟她，不用多操心，自强又不是发配充军了。你娘就是心里不踏实，夜夜做梦都梦见你。你爹也她，那些先生比家里人还操心。你今儿个回来了，这不是好好的嘛！”

自强笑着：“头两晚上，我有点想家，后来也就不想了，感觉在学校也不错！”徐氏笑着：“孩子大了，翅膀慢慢变硬了，也不知道想家了！”自强笑着：“娘，第一教谕就给俺们训话，出来学习就得能吃苦，再想着回家吃住就不可能的。他原来外出求学的时候经常一走就是半年。考虑到俺这些学生的年龄还，就让俺半个月回家一趟。以后慢慢习惯了，就一个月回家一回。我就是再想家也回来不成啊，干脆就不想家了！”

常氏走到床头边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两个大梨，“自强，奶奶给你放了两个大梨，你洗洗吃了吧。”

自强走了过去，把梨放回抽屉里，“奶奶，我不渴，你留着自己吃吧。”常氏：“这是你姑来看我拿了半篮子梨，我特意给你放了两个。”徐氏：“自强，这是奶奶专门给你留的，你就拿着吧。”自强就把两个梨装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跟奶奶和母亲了一会子话，自强：“我想去后院看看俺大伯。”常氏：“去吧，晚上让你老许大娘给你做好吃的。”

东方自强兴冲冲地去了后院，他要把那两个黄澄澄的大梨送给念先生和佑。

“大伯，你在不在啊？”还没有走到后院的大门口，自强就喊了起来。院子里传来念先生的声音：“自强，是你回来了吗？赶紧进来歇歇吧。”

自强推开门走进院子，看见念先生正在光着膀子打沙袋，念先生笑着：“自强，把屋里的椅子搬出来一把，你先歇一会，我洗洗脸穿上衣裳。”

自强去念先生的住室搬出两把椅子把它们放在那棵银杏树下，“大伯，佑出去了？”“他下地刨花生去了。”念先生答道。自强笑着：“大伯，我放在你桌子上两个梨，你吃一个，给佑一个。”念先生笑着：“我不吃，都让他吃了吧。”

念先生走到银杏树下坐下，“自强，你这一回回来要在家住几啊？”自强：“就两。”“你在学堂吃得好不好啊？”自强摇了摇头，“学堂的伙食不咋地，蒸的馒头有时酸有时不熟，下的面条没有四指长，菜就不像是炒的，像是用水煮熟又浇了一点油。稀饭稀得能照出人影子，不过稀饭还挺好喝的！”念先生：“人多没好汤，猪多没好糠。出外求学，不能光计较吃穿，得学业有成。你们学堂有多少人啊？”

自强：“有八十多个人，分成四个班，俺这些年纪一点的分在了甲班，那些分在丁班的学生有的都有二十多岁了。在周家口的新式学堂比在家里上学有意思多了。有先生教我们算术，还有教唱歌的，还有先生教我们体育，我的体育是班里最好的。学堂还开了英语，是一个留过洋的先生教我们的！”

念先生：“你给我两句英语我听听吧？”自强想了想就：“afernn，ir就是下午好，先生。”念先生高胸：“你就在那儿好好学吧！住的咋样啊？”自强：“一间房子住我们四个人，吴翔也跟我住在一个屋，那两个人是淮阳的，他俩是孪生兄弟，一开始我就分不出来他们俩。晚上我们几个在屋里话，可有意思了！”

念先生：“让你们去读书，可不能光想着玩啊！”自强：“大伯，不是整夜话，我们就一会儿。得时间长了，巡夜的就敲门不让我们了。”

念先生：“那就好，几十个年轻孩子在一块，就得有点规矩，睡不好也就学习不好啊！”

自强：“大伯，到学堂还没有几，教谕就撵走了两个人！”念先生问：“因为啥啊？”自强：“学堂刷出来布告，他们俩晚上翻院墙出去到妓院喝花酒，彻夜不归。学堂为严肃纪律就把他俩开除了。后来我还听人，他们两个就没有吃过学堂的饭，都是饭馆的人给他们送的。”

念先生：“你们学堂当家的做得对，就得把这些害群之马清理出去，学堂是斯文之地，绝对容不下这些龌龊之事。不然的话，一块臭肉会染得满锅腥！”

“你们晚上学习不学啊？”自强：“学差不多一个时辰。”“睡觉的时候，你饿不饿啊？”自强笑着：“有时候饿，不过也不要紧。有一个卖火烧的挺会做生意，每到晚上放学的时候，他都着一篮子火烧到学堂的大门口叫卖，有谁饿了就去买一个吃，火烧夹豆腐皮，也不贵，一个就几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