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了班主两句,班主就跟他照了。班主说要回来,那个日本人还把俺送到大门口,班主把他训斥了一番,他也没有生气,俺俩就回来了。”
“班主够厉害的啊?”房海笑着说,“他还敢训斥日本人!”
牛富田的心里很是忐忑,但他还是笑着说:“别光顾着说话,咱还喝酒啊。等咱喝完酒,肉包子就蒸好了!”
两天后,陶翻译官又带了几个日本兵来到了麒麟剧社。李忠信知道陶翻译官的身份,对他非常客气。陶翻译官觉得牛富田这个人说话和气,而且他已经知道牛富田时剧社管事的人,所以没有去见东方如涛,而是直接去找了牛富田。
看见陶翻译官,牛富田满脸堆笑地请他进屋,然后又让小娟去烧茶。
陶翻译官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包,“牛先生,田中先生听说你们剧社的人这段时间日子不好过,他特意让我给你们送来一些银元。我没有去见东方班主,就把钱给你送过来了,回头你别忘了跟他说。”
说完,他把手中的纸包递给牛富田。有这样的好事,牛富田自然喜出望外,但他没有去接那个纸包,“陶先生,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这个钱!”
陶翻译官笑道:“牛先生,这是田中先生的美意,你就别再推迟了。”
“这不好吧,”牛富田看着那个纸包笑了笑,“我要是平白无故收了这钱,东方班主该生气了。”
“牛先生,你就别再谦虚了。”陶翻译官把那包钱放到身旁的一个小板凳上,“我知道你是这个戏班子的二当家,戏班子是你带出来的。他虽说是班主,很多事东方班主还得听你的。再说,我也不是平白无故给你们送钱。东方班主是个人才,他很欣赏,那天还跟他合影留念。田中先生说了,你们戏班子只要日后多多宣扬日中友善、*****,好处还多得是,这点钱只是提前预支的。”
“陶先生,你说的这些宣扬什么的话,我就听不太懂,也不知道咋做啊!”牛富田有些难为情地说。
陶翻译官感到有些好笑,“牛先生,你听不太懂也没关系,以后你们戏班子不管去哪儿唱戏,只要记住多说日本人的好话就行了!”
“这没有啥难的啊?”牛富田笑了起来,“太君让你给俺送钱来,我们感激不尽,一定会说日本人好啊!”
陶翻译官满意地笑了,“牛先生,你是个明白人。以后你劝劝东方如涛,别老是板着脸,说话跟吃了呛药似的!田中先生有涵养,要是换了别人就不一定是这样了!”
“陶先生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劝劝他!”
牛富田把陶翻译官送到大门外,看到他坐上吉普车走了,牛富田才转身回了剧社。
李忠信看见牛富田就笑着问:“富田,这个人来咱们这儿有事啊?”
“他听说前阵子咱的日子不好过,就给咱送过来一点钱。又够咱吃上一个月了!”牛富田兴奋地说。
“我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好人!”李忠信开心地说。
“钱不是他出的,他就是一个办事的,钱是那个田中太君出的!”牛富田说道。
“都说日本人坏得很,看来日本人里头也有好人啊!”
“老李,日本人来送钱的事可不能让二少爷知道啊,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又不高兴!”
“放心,我谁都不会跟他说!”
“二少爷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他没有挨过饿,不知道过日子的艰难!”说着,牛富田就朝里边走去。
牛富田回到自己的住处,发现板凳上的那个纸包不见了。牛富田急忙走进里屋,“小虎他娘,外边板凳上那个纸包是不是你拿了?”
“我拿了,”阮氏笑着说,“我也打开了,里边是几摞银元。我数数,一共三十块。”
牛富田点点头,“你把钱收起来吧,这个事别往外说啊。”
“我知道,我就害怕那些孩子看见了。你俩你走,我就把钱拿过来了。”
“这下就好了,我心里踏实了。就是没戏唱,这些钱也够咱戏班子撑一阵子了!”他笑着对阮氏说。
“那个人咋送过来这么多的钱啊?”
“那个陶先生说是让俺这些人替日本人说好话,要教我看,还是鲁先生跟我说的,日本人想让二少爷写戏,宣扬啥大东亚!”
“二少爷会愿意吗?他的脾气那么犟!”
“他肯定不愿意啊,就因为这一点,我说这个事别往外说。”
又交代了妻子几句,牛富田就去前边见东方如涛。
走进东方如涛的住处,牛富田看见如涛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牛师傅,我刚才听小虎说,上次那个翻译官又来了?”
“是的,他没有见你,让秋收领着他去找我了!”
“他知道我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东方如涛笑道,“他都说了啥啊?”
“上一回他来咱戏班子请咱唱戏,我不是说咱戏班子这阵子没有唱戏,日子不好过嘛,他今儿个是来送钱的。”
“你要他的钱了吗?”
“没有,我说无功不受禄,就让他拿走了!”
东方如涛点点头,“牛师傅,这样就对了!日本人的钱就那么好拿吗?他给咱送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拿人家的手短,咱要是收了日本人的钱,以后就得听他们使唤了!”
“这个我知道。”
“牛师傅,要是你手里的钱花完了,你就跟我说一声,我手里还有钱,要是不够我就回家拿!”
“中啊,没钱了我跟你说。二少爷,你真是大善人啊,这一回唱戏的钱你就没有要!”
“我手里不是还有钱嘛。”如涛微笑着说。
二人又聊了几句,东方如涛拿出笔记本,把他写的《金沙滩》中的戏词读给牛富田听。读了一段后,他们就推敲唱腔。
当天下午,蔡守礼派人到麒麟剧社来请他们第二天去东关唱麦黄戏,牛富田就把这个活接下了。
他们到漯河东关唱了六天大戏。唱完戏,东方如涛在剧社歇息了一天,就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回沙河镇去收麦。
东方如涛在家忙了二十天,他就又乘船回到了漯河。
从渡口走上大堤,东方如涛又看到冷强和几位警察在前边的路口盘查过往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