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君正端坐在铜镜前,让宫人替他化妆。
“慢着。”
他喊住了那位替他插簪子的宫人。
从宫人手中取过簪子,细细的瞧了瞧,道“这支簪子是去年本宫生辰之时,圣上所赠。做工精细,材质上乘,你选的倒也不差,不过今儿本宫倒想换个素净点的。”
他转头道“知墨,你来替本宫选。”
知墨得令,从首饰盒中取出一支样式普通的金簪,为他戴上,他这才满意的笑了。
“还是知墨懂我。”他握起知墨的手仔细瞧了瞧,道“瞧这白嫩的小手,多精致呀,当初……以后我定会为你寻个良人。”
知墨跪在地上,低头道“多谢凤君美意,不过知墨更愿意留在主子身边,希望能一直为主子效力。”
凤君闻言,眼神锐利的扫视了一遍其余宫人,“瞧瞧知墨,再瞧瞧你们,要是个个都有他一半贴心,那我也能安心了。”
在场众人立刻跪下,皆低头不语。
片刻后,他才道“都起来吧。”
向来艳冠群芳的他,今日打扮的这么朴素,实在是有悖平常。不过他嘴角边的那抹微笑,却带着极危险的气息。
去往大殿之时,凤君的轿辇刚好碰到了连贵君,他坐在轿辇之上,怀里抱了个小娃娃。
“哟,是凤君哥哥,我如今抱着小王子,不方便下来,就不给您行礼了,哥哥见谅。”
“无妨,走吧,耽误了晚宴,失了礼数就不好了。”
连贵君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毕竟女皇病重,朝中大半人都倾向于听忧,他对自己的女儿很有信心。
在他看来,今日家宴,或许就是女儿被封太女之时。
所以他敢这样跟凤君说话,再者,他如今的身份也已经是贵君了,是有些与对方分庭抗礼的本钱的。
今日晚宴,倒是比平时的人多了不少。
几位皇女均携自家主夫到达,另有后宫几位侍君,整个大殿都坐的满满当当的。
唯独那最高位,却一直空着。
即便如此,在场众人也没一个敢说话的,只有听鹤偶尔咿咿呀呀的喊两声。
“圣上驾到。”伴随着萧总管中气十足的一声,在场众人皆起身,跪拜。
“都平身吧。”
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哪有半点病重的样子?
凤君跟连贵君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对方的病这么快就好了。
不过凤君还好些,即便如此,他也并不失望,因为今天他有一出好戏要给别人看。
“今日中秋佳节,在场诸位都是寡人亲友,切莫拘束,开席吧。”
接着,就有舞姬上前,奏乐起舞。
女皇举起酒杯,朝北堂万道“北堂,许久不见,寡人敬你一杯。”
北堂万忙起身,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凤君道“刚刚我还没注意到,原来是北堂侯,这多年不见,您还是意气不减当年哪。”
“谢凤君夸赞。”
“圣上,既然北堂侯都来了,不如就让她在京城多住些日子,正好陪陪儿子,免得二驸马思念家乡。”
女皇点头,“凤君说的是,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有什么不习惯的,就让听泉多费些心思。”
北堂万起身,拱手道“谢圣上美意,不过明日我等就要动身回乾州了。”
凤君道“怎么这么急?莫不是驿站的人照顾不周?”
“回凤君的话,历来规矩如此,与驿站的人并无关系。”
北堂万本人是非常讨厌这种场合的,因为这种场合会有很多像凤君一样的人,说话绵里藏针,让人防不胜防。
“听泉,北堂侯好不容易来一回,再怎样她也是你的岳母,怎么你也不多留她住些日子。”
听泉起身,朝凤君拱手道“岳母也说了,历来规矩如此,无规矩,不成方圆。”
在凤君说话的时候,北堂霆的一颗心便悬了起来,他如今算是明白了当初他娘亲的用苦良心。
之前总想让他早些嫁出去,不希望他嫁到京城来,如今看来,京城的确是个漩涡。
就凤君说的那些话,无论进退都会给人留下话柄。
如果他娘亲留下,那么必定会给女皇留下怀疑,先帝早有规定,几方诸侯,非召不得回京。
这次过来京城,是因为听泉提前跟女皇请示过的。
他娘亲选择不留下,凤君却又把话扯到驿站的人照顾不周上面去,如此会给女皇留下个骄纵傲气的印象。
无论如何,都会让人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
北堂霆不明白,为什么凤君要如此针对他们?明明乾州与京城相隔甚远,更与他的娘家毫无恩怨。
连贵君道“真个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那般讲规矩,北堂侯可是真忠心呢。”
听泉面色平静,心底却把这男人骂了几万遍,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若对别人说没关系,但是在疑心甚重的女皇面前,就等于说他们结党营私!
女皇最在意的是什么?皇位,最讨厌的是什么?别人结党营私觊觎她的皇位。
让人意外的是,女皇听了只是淡然道“连贵君说的对,既然老二娶了北堂家的孩子,那么北堂府自然与皇家是一家。不留就不留吧,明日让听泉送送你们。”
“谢圣上。”
女皇发了话,其余人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
舞跳到一半,有人递给萧总管一张纸条,她看后凑到女皇耳边轻语一阵。
只见女皇的脸色由平静变得冷淡,眸子里酝酿的是滔天的怒气。
听泉心道,看来好戏要开始了。
女皇放下酒杯,“今日就到此结束吧,所有男眷,除连贵君跟凤君之外都退下。”
北堂万见情势不妙,正要起身告辞,女皇道“北堂你们留下。”
听泉给北堂霆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他先离开。
待闲杂人等都离开后,女皇才道“萧总管,把人带上来。”
不多时,御林军押着两个黑衣女子走上前来,看她们的打扮明显不是南国人。
听忧见了,心里一慌,背后不自觉的沁出冷汗来。
“你们是谁派来的?”
两位黑衣女子一言不发,颇有一番宁死不从的架势。
女皇又道“北堂,你瞧她们是哪里的人?”
北堂万道“像是洪国人。”
女皇道“是了,洪国人,来我们南国做什么?还这般隐蔽,说吧,谁派你们来的?来见谁?”
两位女子仍旧一言不发,萧总管使了个眼神,御林军的手一用力,发出咔嚓一声,那两个黑衣女子的手便被拧断了。
“啊!”
“说出来,寡人就饶你们一命。”
两个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仍旧不说话。
北堂万道“圣上,看来她们是铁了心的不会说了,不如直接送回南国去,问问南国的国主。”
一听提到南国的国主,这两个黑衣女子犹豫了,其中一个道“我们只是来南国做生意的。”
“做生意用得着这般隐蔽吗?再者,你们给寡人解释一下,这封信上的内容又是怎么回事。”
两个黑衣人皱起眉头,没想到信会落到女皇手中。
其中一个道“你杀了我们吧,我们是不会说的。”
“看来,只有寡人亲自去问问南国国主了,让她亲自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这封信。来人,将她们带去天牢,先好好审问一番。”
御林军将人带走后,女皇接着道“寡人非常好奇,这封信上所说的好友到底是谁?会不是在座的各位?没想到我南国竟然会出了奸细,看来是寡人的治理出了问题了,寡人真是心痛至极。”
众人匆忙跪下。
“这件事,寡人一定会查清楚,无论她是谁,若有分裂国土所想,寡人必叫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