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最近身体欠佳,一来年事渐高,二来,此次孙女薨逝给了她沉重的打击。
九月的天已经冷起来了,此刻,女皇身上正披了件外袍坐在案前看奏折。
她心里有些乱,派过去巡查的人说绳子断掉纯属意外,可御花园的设施都是每三天一检查,如何会有那么多意外?
而且凤君也只说是意外,这倒是让她不解,按凤君的性子,不把这宫里查个底朝天如何肯罢休?
原本这些事在后宫也是经常发生的,可这回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孙女,她还是有些怅然。
女皇揉了揉疲惫的眼角,脑子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停了手,“萧总管。”
“圣上有何吩咐?”
“你去,帮我把二公主召进宫来。”
“是。”
……
听泉算着日子,还有五天就满两个月了,时间一到,她就要立刻找陈远要解决办法,拖得越久,北堂霆就越危险。
她不能允许有任何潜在因素威胁到他的生命。
“主子,萧总管来了。”
听泉抬头望了孔书雪一眼,“何事?”
“说是让您去宫里一趟。”
“我知道了。”听泉合上书,心里思量着女皇见她会说什么?
听泉跟随着萧总管的脚步,一步步朝大殿走去。
女皇会召见她,对此她并不觉得意外。按她老娘的疑心,怕是恨不得宫里所有人都检查一遍。
“孩儿拜见母皇,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听泉跪下,叩拜。
女皇抬手,屏退在场所有人。
她盯着听泉看了半晌,并不喊她起身,而听泉也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一动不动。
“听泉,知道寡人召你过来做什么吗?”
“孩儿不知。”
“最近,寡人一次痛失两个孙女。”
说完这句话,女皇回归沉默,而听泉在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言语。
女皇忽然道“听泉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孩儿不知原委,不敢妄言。”
“听瑶是在御花园里荡秋千,摔在地上被尖石磕伤脑子以后才死掉的。”她顿了下,阴测测的问“老二你觉得这是意外,还是人为呀?”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许是意外吧,就如同父君一般。”
听泉语气平淡,听不出有任何异样。
闻言,女皇脸上有些不自然,旋即又恢复常态。
“守卫检查过了,说是绳子断掉才致意外发生。”
“哦,那这是监管的问题。”
“可那监管却死了。”女皇此言一出,听泉不说话了。
“听泉哪。”
“孩儿在。”
“你要知道,咳咳……”女皇突然咳起来,她急忙掏出帕子捂嘴,待气息平复之后,接着道“你们姊妹要多照应着,总归是自己的血亲。”
闻言,听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讽笑,她并不说话。
“寡人知道,你小时候受了很多苦,寡人希望你能放下仇恨,毕竟恨一个人是痛苦的。”
听泉仍旧不说话,女皇眼波一转,“起来吧,寡人方才把倒是给忘了。”
“若母皇没有其他事,孩儿告退。”
“老二。”
临走之际,女皇喊住了她。
“母皇还有何事交待?”
“咳咳……你,你不要恨寡人。”
“母皇说笑了,孩儿不敢,告退。”
女皇望着听泉的背影,闭眼叹息。
听泉出了大殿的门,步子慢了下来,淡然的神色看不出一丝异样。
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从方才的谨慎中回过神来。
“书雪,去若风公子的旧居。”
孔书雪挥动着鞭子,吆喝了一声“驾”,马车快速的跑起来。
一所清净雅致的院子里,听泉望着一成不变的摆设,无比怀念院子主人曾经在这里的时光。
这所小院子是当初她买给若风的,他说烟花巷子里脏,想让自己有个住处,有个家。
她让他随她回府,可他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无奈,她只能给他买了这所院子。
听泉站在廊下,望着院子里的那一株梨树入了神。
她闭上眼睛,陷入回忆之中。
“公主,我喜欢这里,简单清静,以后我也有家了。”
少年看着她,面露喜色。
“只要你愿意,我的府邸也是你的家。”
“噗嗤~别说傻话了,以后你还要娶夫君呢,府上哪能容得下两个男人。”少年轻笑。
“我会给未来的夫君解释,说你是我的亲人,相信对方会理解的。”
“好啦,不要说这个了,今日我搬新居,你可得帮忙。”少年打断她的话,有意岔开话题。
“为何你不同意让下人帮忙搬?”
“我呀,就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快点,你可不许偷懒。”
“好。”
终于搬好了东西,两个人坐在廊下喝茶。
“听泉,这院子里空空的,要不种点东西吧?”少年提议。
“你想种什么?”
少年思量一番,道“嗯……我想种一枝梨树。”
“为何要种梨树?桃树不是更好吗?书上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我就喜欢梨树,梨树开的花是白的,干净……”少年低头,眼里带着哀伤。
“好。”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答应下来。
她挖土,他放树,不多时终于将树种好。
他很高兴,围着梨树来回的走,“以后这树开了花肯定好看,再过几年长大了,还能结梨子呢,到时候我摘了送你。”
“嗯。”
往事历历在目,昔日的梨树已经长高了许多,上面零零散散的挂了几个小梨,眼下尚未成熟。
听泉走上前,抬手从树上摘下一个果子,也不擦,直接送到嘴边。
未成熟的梨子有些酸,她依旧嚼碎了咽下去。
“曾经你说,等成熟了要和我一起吃,可如今果子结出来了,你却不在我身边了……”
“轰隆。”
天空中划过一道雷声,将她从回忆中拉扯出来。
她匆忙扔下梨子走出门去,她记得北堂霆是最怕打雷的。
“书雪,回府!”
北堂霆听到雷声,忙躲进了卧房里,抱着老虎玩偶,似乎这样能让他多生出一分勇气。
布慈道“主君,您先坐会,我去给您端鸡汤。”
门被推开了,北堂霆喊了一声“是布慈吗?”
“霆儿。”
熟悉的声音传来,北堂霆顿时觉得安心了几许。
“妻主,你去哪里了?”
“出去一下,我见打雷了,就立刻回来陪你。”
又一声惊雷,北堂霆扑到了她怀中,听泉紧紧拥着他,此刻才觉得那股孤独的感觉淡了很多。
布慈端了汤来,便知趣的出去了。
听泉一勺一勺的喂他,北堂挺说自己这几天又做了几件衣服。
她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