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一缕阳光便透过门缝照到了听泉脸上,她睁开了眼睛,望了望身边熟睡的北堂霆,眉头一皱。
今日,该有个结果了。
她轻轻的起身,整理好后便直奔陈远所在的院子。
步子迈的不大,速度较平时相比更是慢了许多,说到底,她心里还是很担心的。
与听泉一样的是,陈远也起的很早,她见了听泉愣了下,随后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陈大妇,今日已到两月,可晓得结果了?”
陈远点点头“等吃过早饭,我就去给北堂公子诊脉。”
她说话之时,满面愁绪。
听泉问“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远摇摇头,“这生产对男子来说,本就是件苦差事。更何况……说实话,我心里很紧张。”
“无妨,你就按我原先说的做好了。”听泉以为对方担心自己怪罪于她。
“哎,这世上的事总是不得两全。”
听泉闻言,心中非常有感触,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她的父君是,若风也是,如今北堂霆也是。
“陈大妇不好了!主君说肚子疼。”布慈风风火火的跑进院子,见了听泉一愣。
听泉喊了声“快走!”随后递给陈远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快速出了院子。
北堂霆躺在床上,非常虚弱的样子,额头涌现出的大颗冷汗昭示着他有多痛苦。
“霆儿!”听泉赶到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妻主,一定,一定要保住孩子!”他那发白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陈大妇!”听泉大喊一声,陈远忙带了药箱过来。
细细的替北堂霆诊过脉后,与听泉交换了一下眼神,“公子稍等,我去给你煮一碗止痛的药。”
“陈大妇!”北堂霆喊住起身的陈远,“请你,务必要保住孩子!”
陈远立刻回了院子,开始配药。眼下北堂霆疼痛难忍,只有先止痛再说滑胎的事情了。
喝过药,北堂霆的脸色才终于红润了些。
听泉看的十分心疼,刚刚陈远的表现已经告诉了她,这个孩子是不能留了!
吃过早饭,听泉便一直陪着北堂霆,连孔书雪有事找她也拒绝了。
“妻主今日不忙吗?”北堂霆停下手里的针线活,面带疑惑。
“怎么,你不希望我陪你?”
北堂霆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听泉估摸着他应该是埋怨先前的事情,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只怕他会更恨自己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陈远送药过来了。
北堂霆问“陈大妇,今儿怎么是你送药?布慈呢?”
“哦,布慈他在厨房帮忙,我也没什么事,留给端过来了。”
北堂霆接过药,深呼吸一口,便全部喝了下去。
听泉的心在颤抖,她爱怜的望着他,“霆儿,苦吗?”
“为了孩子好,不苦。”
闻言,听泉心里一痛。
北堂霆喝完药,继续手里的针线活,听泉的眼神一直放在他身上,片刻也不肯离开。
陈远收拾了药碗,一直等在屋子外头。与她一起的,还有黎三跟布慈等人,另有两个产公。
众人神色凝重,都在等待着风雪袭来的那一刻,布慈忍不住,无声的哭起来。
为什么他家公子那么好,却不能拥有自己的一个孩子?
“妻主,你别这么瞧着我。”北堂霆微微侧过身子,一直被对方盯着,他有些不自在。
听泉的眼神依然未挪动半分,她是知道滑胎是有多痛苦,因为她曾经亲眼自己的父君被人害得滑胎时的惨样,她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霆儿,对不起!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嘶~”北堂霆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笸箩掉在了地上。
他转向听泉,“妻主,我肚子疼。”
听泉将他抱起放到了塌上平躺,“你别怕,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陈远!”听泉喊了一声,陈远立刻提着药箱走进来,同时那两个产公也跟着进来了。
北堂霆望着及时出现的陈远,还有陌生的面孔,心里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些许。
“妻主,求你,求你保住孩子。”
听泉低着头,道“对不起,霆儿。”
陈远给北堂霆把脉,施针,一边让两个产公协助她。与此同时,黎三跟布慈也端着热水毛巾进来了。
听泉紧紧握着北堂霆的手,不敢看他。
“啊!”剧痛袭来,北堂霆惊呼一声,嘴里重复着“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主子,您要不要出去一下,这里血腥味重。”陈远提醒。
“无妨。”
陈远施好针后,提着药箱出去了,在门外指导着产公该如何操作,北堂霆哭的撕心裂肺。
他眼神恨恨的望着听泉,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听泉吩咐的。
布慈端了一盆又一盆血水出去,吓得腿都软了。
黎三也在旁边劝道“主君您忍着着些。”
经历了一个时辰的折磨,死胎终于脱离了北堂霆的身体,他眼神涣散,好似一个没有了灵魂的木偶。
“霆儿,我……”听泉望着虚弱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北堂霆都是会恨上她了。
北堂霆依旧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听泉给他擦了又擦,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始终停不下来。
“霆儿,我也是没有办法。大妇说,如果不这样会对你有危险。”
听泉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不知所措,面对沉默的北堂霆,她只有不断说话来缓解自己的恐惧。
她害怕他从此再不理会她了,她已经失去了若风,不能再失去他了。
“今后,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再多要几个孩子。”
“霆儿,我都想好了,以后我们生五个孩子,好不好?”
北堂霆突然转头,恨恨的望着她,“听泉,我恨你!你杀死了我的孩子,我恨你!你滚,我永远都不想看到你!”
对方像只发怒的小狮子一样,听泉浑身一颤,她扑上前,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祈求,“霆儿,你原谅我,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不能让你---”
“你滚啊!滚!听泉!我永远都不想看到你,你滚啊!”北堂霆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句话。
见他情绪实在激动,听泉只能暂时先出去了。
眼见着北堂霆痛苦,她心里更痛苦。
失落的离开了房间,嘱咐布慈等人好好照顾他。
听泉独自在书房内饮酒,一杯接着一杯,她却毫无醉意。
忽然,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搭在了她的肩头。
听泉猛的转身,见那人扯下了面上的黑布,她惊喜道“皇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