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严寒着实无情,人哈一口气出来都是白的,逼的人们不得不躲在家中取暖,深夜,街上已经鲜少有人了。
在醉仙楼二楼的包间里,还亮着一盏微弱昏黄的烛光,窗户关着,烛光燃的很平静,好似禁止了一般。
听泉对面正坐了一个锦衣女子,这个锦衣女子正是吴能。
此刻,吴能正一脸严肃的望着对面的人。或者,她向来都这么严肃。
吴能,正是吴相的干女儿。吴相没有子女,故而收她为义女。
“二公主,义母的意思是她愿意辅佐您,若您愿意,她将带头上奏,提议让女皇立您为太女。”
吴能如此的原因,正是因为下个月就要立太女了。
听泉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幅度,吴相已经不是第一次向她示好了,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优点能让一个视权势如命的女人对如此执着?
要最上面的那个位置,她并不是不想要,她也不得不要。可她如今已改了策略,而且她也明白,如果要让女皇直接立她为太女,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且不女皇自己愿意与否,更不消凉州和江州两方势力了。所以,此番立太女,就算吴相有心劝谏,估计效果也微乎其微。
听忧暂时已经没了希望,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所以,这次的太女人选,必然是大皇女。
吴相是何等聪慧之人?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次的结果?可她既然知道,却还偏偏派自己的义女来问。
听泉自然知道对方的想法,恐怕她是对大皇女没信心,在这紧要关头来对自己表忠心来了。
若大皇女够稳,她的左相地位也不会动弹。若将来有什么意外,就她今的这个举动来,自己也不能对她赶尽杀绝。
听泉不禁感叹吴相的处世之道,处处得着周全,这点倒是跟张相有些相似。
虽然二者都是为了活下去用尽心思,但二者还是有不同的,这就是为什么听泉会主动找上张之尘的原因。
“为什么吴相要放着实力雄厚的大皇女不投,反而冒险来投我这个不受重视的二皇女呢?再不济,老三也不错。”
“这是义母的意思,我只是转达。”吴能如是。
“那你的意思呢?”听泉忽然看向她。
吴能愣了下,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如实道“我听义母的。”
“如果你义母错了呢?你还愿意听从她吗?”
“听,义母对我恩重如山,我这辈子必追随她。”
听泉在心底微叹了口气,道“吴相倒是有个好女儿。”
“那二公主您的意思是?”
“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一切得看母皇的意思。我的意思,则是顺其自然。”
她完,空气安静了半晌。
吴能仔细回味着她这句话的意思,大概猜到了一些。
“好的,我会转告给义母。”
吴能走后,听泉站到了窗口,把窗户推开,冷冷的寒风吹进脖颈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之后,她就渐渐适应了,越加爱上了这份寒冷。
在某种程度上来,寒冷与酷热都不是令人舒服的状态,但是温柔乡从来都是英雄冢,想要活的久,想要胜,就不能让自己活的太舒服了。
所以,听泉选择了一条最险,最艰难,一旦成功,也最险稳妥的道路。
她就那样站在原地,望着外面虚无的黑空发呆。
“好了,你下来吧。”听泉兀自了一句,接着,便从楼上跳下来一个人影。
“走了?”
“走了。”
“您真的想好了?”
“嗯,吩咐下去,就按我的办。她要得意,那就让她先好好得意一番。”
“只是这样的话,您可能要受些苦。”
“不止我要受苦,还有你们。”听泉望向来人,“你怕吗?”
“怕什么?我司马空吐口唾沫是个钉,从我选择了追随您开始,就绝不会怕。”
“只是你姐那边,你还得多废点心思了。”
“公主放心,我自会去劝,她向来是个顾全大局的人,想必不会有异议的。”
……
听泉回到府里的时候,都已经快到黎明了。
她才进门,韩飞羽就立刻从床上直起身子,“妻主!”
他飞快的朝她扑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对方。他做噩梦了,梦到卫兰告诉了听泉真相,听泉叫他滚。
听泉回抱住他,“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今妻主不在我旁边,我难受。”
这是韩飞羽的心里话,他的确想她了。
“好了,再睡会,我陪你。”听泉将他抱回了床榻,自解了衣衫在他身边躺下。
韩飞羽自觉的将头枕到了听泉手臂上,“妻主,你会不会有一不要我了?”
“傻瓜,怎么会这么?我这辈子都不会不要你的。”听泉紧了紧手臂。
韩飞羽听了这话,眼泪却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他知道,终有一他们会分开的,因为,他毕竟不是真的北堂霆。
听泉察觉到他的异样,忙问“你怎么了霆儿,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韩飞羽摇头。
“肚子饿了?”
韩飞羽忍不住笑了,依然摇头。
听泉抽回手,让自己和他面对面,轻轻的给他擦去眼泪,手温柔的就像在捧着一块珍宝。
她一字一顿道“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要哭?”
韩飞羽依旧摇头。
听泉佯装发怒,“你不我就生气了。”
韩飞羽忙道“我,我只是因为妻主没有在身边,觉得难过,我不想离开妻主。”
他嘴巴一瘪,眼泪又已经开始在眸子里蓄积了。
听泉轻轻的吻了下他的额头,“傻瓜,只要你不怕吃苦,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韩飞羽被这一吻羞的红了脸,她鼓起勇气在听泉嘴上飞快的回了一吻。
听泉嘴角一勾,单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气氛逐渐趋向暧昧,韩飞羽心中隐隐觉得,或许他们之间就要打破那层界限了。
听泉放肆的吻了一阵,待他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松开了他。
韩飞羽抓着听泉的衣袖,轻声喊了句“妻主。”
这一声呼唤带着丝丝暧昧,听泉心中自然明白,可她依旧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望着眼前这张自己无比珍视的脸,听泉是真恨不得将对方吃干抹净,好好的疼惜一番。
可不知怎的,她始终下不了手。她心中有一丝异样的疑问,她被这疑问搅扰的吃不下也睡不好。
是什么疑问呢?
她怀疑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北堂霆!
明明生的一模一样,明明看起来是同一个人,可她就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所以,她还是下不了手。
可对方的表现又没有问题,无论是吃的,用的,都是北堂霆本人喜欢的呀。
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大概是那次听泉拿到长袍的时候吧。
听泉拿到袍子,第一感觉是开心,毕竟是爱人亲手所制。可细看之下,又隐隐觉得不对劲,因为那件袍子太完美了。
那件袍子无论是尺寸,还是针脚,可以是无可挑剔的,甚至都可以比得上兰未的手艺了。
正因为如此,听泉才觉得不对劲。
对比先前的那件袍子来看,这完全是两个人做的嘛。
那时候听泉怀疑过,难道眼前的这人不是北堂霆?
可她又实在不敢相信,世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简直就是分身!
听泉疑惑了,如果眼前的人是北堂霆,那么为什么他做出来的两件衣衫会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那眼前的人又是谁?真正的北堂霆又去了哪里?
如果不是,那么问题就大了。因为听泉虽然知道自己敌人很多,但却不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所以她更不知道该去找谁算账。
如果要去查,必然得费一番大功夫,而且若是真的,只怕又会伤了他的心。
所以听泉心中在挣扎,她期盼眼前的人是自己真正的爱人,不过她也保留了心底的那一丝疑惑。
毕竟,世上的奇闻异事多了去了。
见听泉望着自己发呆,韩飞羽又提醒了一句“妻主。”
听泉回过神来,轻笑道“好了,早点睡吧。”
韩飞羽对她的表现感到很受伤,他低声道“妻主,你难道不爱我了吗?”
紧接着,他又问“你难道不爱霆儿了吗?”
为了让听泉对他侧目,他违心的用了别的男饶名字。
听泉不知道该作何解答,她忽然灵机一动,道“先前你失了孩子,大妇你应该好好养养身子,等过段时间才可以。如果我现在碰了你,万一你有孕,到时候对你更不好。”
韩飞羽这才破涕为笑,“妻主真的这么想?”
“嗯。”
那一声霆儿,还是让听泉没办法对眼前这个人狠心。
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他依然是北堂霆。
“咦,你怎么又把它拿出来了?”听泉侧眼,又瞧见了那个破些的布偶。
“到底是爹爹留给我的东西,还是放在身边比较好。”
听泉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能知道这个布偶来历的,只有北堂霆本人,她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韩飞羽庆幸自己先前有跟布慈聊,布慈的话倒是帮了他大忙。
“有时候,想爹爹了,就拿出来看一看。”
韩飞羽这句话一出来,可算是到了听泉心中的柔软处。
她和北堂霆一样,都是自就没了父君的人,所以他们更懂得对方的心情。
巧的是,韩飞羽父亲也早已亡故,所以他这几句话的真可谓发自肺腑,让听泉安下了心。
“无妨,为妻会一直陪着你的。”听泉紧紧拥住了对方。
韩飞羽欢喜的趴在听泉怀中,他希望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