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48章(1 / 1)七万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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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道话说一半是最难受的,听的人更难受。

白之恒听到她提起听泉,心下十分好奇,便道“圣上若有话,不妨对之恒说。”

他潜伏在宫里做卧底,也仅限于青王的命令,听泉的期望。

他其实对听泉了解不多,听泉也未曾言明。如今正好有机会,又如何肯放过?

望着对方真诚的眼神,听言沉默了片刻。

她很少对人说心事,也不需要说,从前她是凤君的女儿,没人敢不顺从她。

如今她是国主,更没人敢忤逆了。

但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情感。

最重要的是,她心里有种预感,她命不久矣。

最近身体里出现的那一股股的不适让她害怕,连最厉害的太医也束手无策。

她把这当做“天意”,她觉得自己从前做了太多坏事,这是报应。

“我不喜欢父君,因为从小,他就对我要求很严格。”

“对你严格那是为你好,哪个父亲不望女成凤?”

听言凄然一笑“你不懂,其实我根本就不想成什么凤,我就想当个闲散王女,每天吃喝玩乐。”

白之恒无话,心道你这是不思进取,怪不得凤君对你要求严格。

“你是不是仍然觉得他为我好?”

白之恒轻轻点头,只从这一点来看,他并不觉得凤君有问题。

听言道“其实,牛不喝水强摁头也没用,我心不在朝野,我只想游山玩水,吃喝玩乐。”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有志向?”

白之恒只得道“人各有志。”

“其实,我就是没有志向,我好男色,只想过安逸的生活。可父君偏偏不答应,他说要我将来继承皇位,说这样我们父女才能活下去。”

“他是我爹爹,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按他说的做。何况,就算我不答应,他也一定会强迫我答应的。别的侍君……可有些东西,真的勉强不来,你知道吗?学东西最快的是老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母皇反而冷落她,父君还时常让宫里的教书娘子们为难她。后来我知道,那是因为她爹爹孔侍君得宠,所以父君迁怒于她。”

“其实,其实我也不想针对她……但是受父君的影响,我也变得爱针对她了。给她墨汁里倒水,冬天把她的头摁在湖里……老三,老三还会帮我。”

白之恒听到这里,心中升起一股火气,心道你真该死。

“开始我还觉得不好意思,后来就习惯了,我体会到了欺负别人的快乐,就越发没有限制了。”

“后来,父君给我娶了方尚书的儿子,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我喜欢一个身边的小宫人,但是父君知道后,就把那个宫人给溺死了。”

说到这里,听言脸上露出悲愤的神色。

“所以,即便知道他是我为我好,我也恨极了他。可我不能对他动手,因为他是我的父君,所以我只能把矛头转向了老二。”

“从小到大,没人敢不顺着我的。哪怕老三的爹爹连侍君得宠,她也不敢跟我正面顶撞。只有老二,她特别倔强,不管我怎么欺负她,她从来都不屈服。”

“后来,我学会了逛窑子,我就时常带着老二去。有时候看那些窑哥儿戏弄她,我就有一种胜利的快感。”

“再后来,听别的窑哥儿说,她跟一个人很聊的来,我……我就……”

“你就怎么了?”

白之恒觉得她说的那个人,肯定跟若风有关,心里也紧张起来,他想知道她到底对若风做了什么。

“我说了,你别怨我,我那时候也不晓事,我不是故意的。”

似乎是怕白之恒对她的印象不好,听言赶紧解释。

白之恒没有回答,而是道“你说吧,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我跟老鸨子使了银子,让他把人绑了,扒光衣服……”

说到这里,白之恒已经在心里把她骂了几万遍,更心疼若风。

“然后,我还让老二在旁边看着。”

“你……”

你他爹的就是个畜生!

白之恒只说了个你字出来,碍于听言的身份,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行为简直和畜生无异!

“再后来,后来老二就分府住到外头去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登上皇位后,我就将老二派去了沙石县,只有她离我远远的,我才能安心。”

“我已经跟外祖母打好了招呼,让她看顾着点老二,既不要让她死了,也不要让她再回来。我知道老二心里恨着我,很恨。”

听言说的是实话,但凌侯听不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凌侯的打算,是等来年将听泉处理掉,彻底绝了后患。

“之恒,这些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过,你别恨我好吗?”

“圣上,睡吧,天很晚了,明日我再给你熬点参汤喝。”

听言没注意到白之恒语气里的异样,他此刻恨不得亲手掐死面前的这个女人。

他没想到听泉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苦楚,想起平时她那般平静的模样,心疼万分。

听言把头埋进了白之恒的怀中,“之恒,我感觉我遭到了报应,瑶儿死后,我就知道我的报应来了,感觉自己离死越来越近了……”

“圣上莫要说这种昏话,您是万岁。”

听言苦笑,“那都是屁话,人百年一世,哪里活的到万岁呢?咳咳……”

白之恒轻拍了拍她的背,“圣上早点睡吧。”

他心里想的是,你早点死吧。

眼看着听言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之前她咳嗽,呼吸不通畅,都能强行忍住。

而今连上朝的时候都忍不住了,说几句话就开始咳嗽。

朝臣们心里都在嘀咕,新皇上位才不到一年,怎的就开始变成了病秧子模样?

她们有的惊恐,因为新皇死了,新一轮的争位就又要开始了,朝中势力又得重新洗牌。

她们是支持听言的,到时候新皇上位,肯定要清理她们。

有的则是暗自高兴,高兴的这部分人是被惩罚过得朝臣。

她们都知道自己没做错过什么大事,却曾经被打入天牢。这样喜怒无常的国主,要是故去,她们自然高兴。

有的则是茫然,朝局多变化,她们也不知道将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更不知道该站在哪边。

外面还有二皇女跟三皇女,四皇女跟五皇女也渐渐地大了,谁知道将来会怎样?

莫管她人作何想法,最心急的人是凌越。

听言是他唯一的女儿,她如今身子不好,病在儿身,痛在父心,他可谓是寝食难安。

再者,如果听言有恙,将来别的皇女继位,他和凌氏一族安危难保。

更重要的是,听言到现在都没个后嗣。

自听瑶死后,也不知怎的,后宫一众侍君们的肚子就好像石头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为了能让侍君们能尽快有孕,他还专门让太医给开了坐胎药,每日都喝一回。

有些被宠幸的少的侍君们,颇有怨言。

那毕竟是药,苦巴巴的,何况他们都没怎么承宠,喝了又能有什么用?

但他们再怨,也是不敢当着凌越的面说,只能私底下偷偷说。

几个侍君没事了,都爱互相串门,爱去白之恒宫里坐。

比起凤君方氏每日吃斋念佛与世无争的模样,白之恒为人更亲切,也活泼些。

凌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方氏是他亲自选中的人,原本都生过两个孩子了,如今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所以,他又把目光放到了白之恒身上,特意遣人去传。

“白贵君,诸侍君之中,属你承宠最多,每日的药都有喝吗?”

“回父君的话,喝了的。只是……孩子这种事,也得看缘分。”

其实,不管白之恒喝再多都没用,因为他在入宫之前,已经喝下了绝子汤。

“那就好,眼看着言儿的身子……我,我也甚是担心。”

凤君脸上的担忧,落在白之恒眼里,他既理解又痛恨。

为孩子担心,是每个父亲都会有的。

可是关心自己的孩子,就一定要伤害别人的孩子吗?

他理解凌越,却无法原谅他。

他也心疼听泉,更坚定了执行任务的决心。

从进宫到现在,他也会偶尔给听忧传递消息。

比如听言宠幸了哪位侍君,新纳了哪位朝臣家的公子,甚至听言喜欢吃什么都会一一报告。

但是有一点,就是他对听言下药的事儿,只字不提。

事关重点,一点也不透露。

听忧还在信中嘱咐他,要他早点怀上听言的孩子。

白之恒敷衍搪塞,说自己会努力。

他如今只盼望着听泉能早日登上大统,那他的任务就结束了。

在这宫里快半年多,他实在是太累了。

这累,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累。

开始来这里的时候,每天有四五个教养公公教他规矩,连走路,吃饭都有不同的要求。

他觉得好累。

可是任务执行完了,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想,或许自己会出去隐居。

他年纪还不满十六岁,却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看尽了宫里尔虞我诈。

曾经在边塞跟青王学习武功时,那么艰苦的条件都不足以让他觉得疲累。

在宫里不到一年,他是真的累了。

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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