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苏红袖与权一苇朝京城去了,路途不疾不徐,闲余时间还能在路上交流一下武功。
眼看着即将抵达京城。
苏红袖道“权一苇,剩下的路,你不必跟我去了。”
权一苇道“你是担心有变故?”
苏红袖默认了。
权一苇笑道“怎么如今上了年纪,反而畏首畏尾起来了?”
“若真有变故,你就去红楼报个信儿,让她们好好过日子,不必为我报仇。”
即便有权一苇作担保,苏红袖仍然保持着警惕。
若她有事,也不能连累了红楼的那帮姐妹们。
权一苇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强求。我自在城外等你三日,三日你若不出来,我就去红楼。”
“嗯。”
苏红袖应了一声,转身朝京城里头去了。
才至城门口,老相识便出现了,正是张之尘。
她还是那般温文尔雅的模样,似乎完全不记得上回被苏红袖掐的差点断气的事儿。
“苏楼主,在下恭候多时了。”张之尘一愣,却见对方已经不穿红衣了。
“是她让你在这等我的?”
“的确是圣上的意思,苏楼主,请随我来。”
张之尘一路领着苏红袖进了宫,苏红袖跟在后头一语不发,她倒是想看看,对方给的条件,到底是真是假。
终于到了大殿,张之尘跪下行礼,“回圣上的话,苏楼主已带到。”
令人意外的,苏红袖没有下跪。
萧良道“见到圣上,为何不行礼?”
苏红袖想了一想,觉得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这才跟张之尘一样跪下。
“草民苏红袖,见过圣上。”
听泉似乎完全不在意她方才的无礼,道“好了,起来吧。萧良,你与张小姐先出去一下,寡人要跟苏楼主说说话。”
“是。”
待萧良与张之尘离开后,听泉才道“寡人的条件,权帮主都告诉你了吧?”
“为什么?”
“怎么?你不满意?”
“不,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你为何会答应放过我?”
听泉叹了口气,“看来权帮主没有与你说清楚。”
苏红袖道“不,她说的很清楚。”
“那你为何还这般问?”
“好奇。”
听泉笑了,“寡人第一次见有人得了好处,还要好奇为什么的人。”
苏红袖道“保持警惕,才能活的长久。在江湖上漂泊的人,尤其如此。”
“寡人不是说了吗?有些事需要你们红楼帮忙。”她顿了一下,“不过,需要你跟藏金楼一起携手。”
苏红袖了然,“这不是问题。我只是好奇……”
听泉道“苏楼主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提出来。”
“那好。”苏红袖问“先前我把凤君带到红楼的事,你能忍?”
“说实话,不能忍。寡人不允许其他女人碰霆儿一根毫毛,更何况还在别处住了那么许久。”
听泉叹了口气,表情颇为沉痛,“不过,这其中亦有寡人的失误。是寡人没有保护好他,才让人有了可趁之机。说到底,这事还得怪寡人。”
苏红袖不说话,低着头似在沉默。
听泉问“怎么了苏楼主?你担心寡人有阴谋?呵呵,若寡人真想要你的命,你觉得你还会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对了,令姐苏捕头,一向忠于职守,是刑部不可多得的人才。听闻苏楼主在江湖上年少成名,寡人希望你也能成为朝廷的可用之材。”
苏红袖不知道对方刻意提出苏红雀来,是真心给她改过的机会,还是有意威胁于她。
但她知道,她没有选择,她必须答应。
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红楼的姐妹们。
如果对方到时候真想杀她,她也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姐妹们的生存机会。
否则,以朝廷的实力,若真想灭了红楼,也并不难。
苏红袖抬头,直视着听泉道“圣上,苏某求您一件事。”
说完,她对着听泉双腿跪了下来。
听泉一愣,没想到对方突然这么客气,与方才进来时的傲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何事?”
“苏某求圣上开恩。”
“哦?此话从何说起?”
“苏某深知当初未能将凤君及时归还,是苏某的错。只不过当时担心圣上无暇顾及,苏某便替圣上看顾了凤君一段时间。还请圣上开恩,若将来要追究,也请降罪于苏某人,莫要连累了楼里的姐妹。”
听泉心想,好你个苏红袖,表面上说求我开恩,结果还为自己邀功,最后再求个小情,真打的一手好算盘。
“苏楼主果然名不虚传。”
苏红袖仍然低着头,等听泉的答复。
听泉也沉默下来。
一时间,大殿中鸦雀无声。
过了半晌,苏红袖的膝盖都已经跪疼了的时候,听泉才开口。
“这个,就得看苏楼主的表现了。”
苏红袖有张良计,听泉有过墙梯。
她想提前得到答复,听泉又怎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苏红袖好好表现,配合好金翎梦,处理那边的事情。
苏红袖也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谢圣上。”
“现在谢寡人,还为时尚早。去吧,一切事宜,苏楼主就和金楼主商量吧。”
苏红袖出了宫,终于松了口气。
下午的时候,她见到了权一苇。
“老苏,你出来了,怎么样?小皇帝怎么说?”
苏红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幅度,“走吧,带我去找金翎梦。”
权一苇一拍大腿,“嘿,我就知道有戏,咱们这就走!”
她两个欢欢喜喜的走了。
苏红袖解决了心里的忧虑,但有人却比她更忧虑。
这人正是卫兰。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有人来刺杀她,弄得她府上是鸡犬不宁。
有时候,甚至在她睡觉的时候都会有刺客。
好在她如今身子恢复了许多,总归是没出什么大事。
不过,她也不能任凭别人欺辱。
至于怀疑的对象嘛,自然是车廖。
她两个自在牢房里时,就很不对付了。
如今二人官职差不多,所以经常闹矛盾,有时候连高参都看不下去了。
“车爱卿,卫爱卿,你们二人还是要好好相处才是,在没有打下南国之前,希望你们不要内讧。”
卫兰瞥了一眼车廖,不满道“姓车的总是针对我,先前在牢里折磨我也就罢了,如今还三番四次的派人暗杀我,圣上您觉得这事能忍吗?要不是微臣身上有些武功,怕早就成了那刀下亡魂了!”
车廖梗着脖子道“你放屁,老娘才不屑对你这种人用暗杀的手段,你还不配!”
这一说,卫兰更来火,两人就差没在高参面前打起来了。
“好了!”高参揉了揉眼角,“车爱卿,此事真不是你所为?”
车廖道“微臣可以发誓,微臣绝不会做这种事。”
卫兰嗤笑道“发誓顶个屁用?我也能发誓,誓言有用,世上就没那么多人被骗了。”
“你”
车廖正要争辩,高参道“车爱卿,你退下吧,寡人与卫爱卿还有事要商量。”
车廖眼珠子瞪的大大的,恨不得吃了卫兰。
自从卫兰上位以后,她就被高参冷落。
一个堂堂的御史,竟然被一个南国的叛徒欺负,车廖心里是有怨气的。
这怨气既对卫兰,也对高参。
明明高参登位,她立下了汗马功劳,结果对方如今的冷淡态度,颇有些卸磨杀驴的意思。
车廖一拱手“微臣告退。”
她能扶持她上位,也能把她拉下来,且让她们得意着。
她径直回了府,每回生气的时候,看到若风总能让她平静一些。
“小风。”
若风看出了她有心事,“我去给妻主泡杯茶来。”
“别走。”车廖一把将他拉到身边,头放在他肩膀上。
若风试探性的问到“妻主,你是不是有心事?”
车廖不说话,半晌才开口,“如果我有心事,你打算怎么开导我?”
说话时,她口中的热气喷到若风耳边,他觉得有些痒,身子往后缩了缩。
“说,你打算怎么开导我?”
若风道“那妻主也得先告诉我是因为什么事,这样我才好开导妻主。”
车廖叹了口气,“你可真是个小磨人精。”
她在凳子上坐下,颇为无奈道“还不是那个新来的卫兰,一个南国的叛徒而已,竟然敢在圣上面前告老娘的状!”
若风道“原来就这,其实妻主大可不必担心。”
“怎么说?”
“你想啊,再怎么样,妻主你也是陪着圣上一起打下江山的人,比起那个卫兰,你觉得圣上会更信任谁多一些?”
车廖沉默了。
若风接着道“眼下圣上想要攻打南国,自然需要了解对方的弱点,面前有个对方的人,圣上当然会多顾着她一些。只不过,对方的人,终究是对方的人,用时珍惜,不用时便可以除掉。所以,妻主不必为这样的小事担心。”
车廖眼神一亮,“小风说的有理!今儿那个卫兰污蔑我派刺客暗杀她,圣上也没有降罪于我,只是说了几句。这样看来,小风你说的有理。”
她朝若风伸出手,示意他过去。
若风乖乖的走到她身边,在她腿上坐下。
“怎么了小风?看你的样子似乎不高兴?”
若风嘟着嘴,一脸担忧。
“不,没什么。”
“不对,肯定有什么,快说,不要让我担心。”
若风咬了咬嘴唇,犹豫了片刻才道“其实,其实我在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
若风眼神惊恐的望着车廖,“妻主,我,我……”
“说吧小风,有为妻在,没人敢欺负你。”
若风这才开口道“之前,高九年王子不是来找过你吗?”
“嗯,这又怎么样?”车廖眼珠子一转,笑道“难道小风你吃醋啦?”
“不是,我是想,如果将来,将来九年王子继位,我怕……他先前就说我是妓院里出来的小倌,说我不干净……以后,以后他继位,会不会……妻主,我,我怕。”
若风这句话说的,那叫一个楚楚可怜,车廖看了心疼不已。
他一提醒,车廖倒是想起来了,这个仇还没跟高九年报呢。
她突然想,如果高参死了,高九年继位,那么洪国就只剩下一个王子……
如果,这个王子也死了……
车廖心里突然另外有了一个想法。
她道“小风别怕,为妻一定会拼命保护你。至于那个高九年,你也不用担心。”
“嗯,若风相信妻主。”
这便是若风的目的了,他要让洪国起内乱,一乱到底。
最好是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