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九年是个聪明人,眼下高参的追捕这般严密,他就算再周全,也担心自己会被抓到。
最终,他灵机一动,躲到了冷宫里。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高参的眼皮子底下,大概对方也不会想到。
目前来说,曾经支持高情的旧部们,都已被高九年争取过来。
他在旧部们面前大谈高情的仁德,又多提及高参的暴虐,那些旧部们触动了忠心,表示都愿意为高情复仇。
军队那边的事,自有车廖解决。
她当御史多年,怎么着在朝中也有些交情。
高九年已经决定,八月底发动战争,一举擒下高参,夺回王位。
至于高参,此刻被粟一凉等刺客们搞的头都大了。
若刺客们真伤了她也就罢了,但偏偏不动她一分一毫,总是三番四次的来行刺。
这种不安定感,使得生性敏感的她,吃不下睡不着,生怕一睡着就被人砍了脑袋。
高参集结了大批军队,驻守在皇宫里,专门保护她。
另一厢,自上回的事情以后,若风也对偏院留了个心眼,他怀疑丁时的失踪跟车廖有关。
便趁着车廖出门的时候,偷偷来到偏院,果然见到了丁时。
他扯下丁时口中的布,“丁小姐,真是你!”
若风忙给丁时解绳子。
丁时道“若风公子,你跟我一起走吧!其实圣上她也很在意你,你若是回去,她”
“不,丁小姐你快走吧。我就不回去了,代我向听泉问好。”
回去?那是万万不能的,就算听泉愿意,他自己也不答应。
从他嫁给车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客死异乡的准备。
最终,丁时被放走了,若风松了口气。
晚上,车廖回来,第一时间去了偏院。
她见人不在了,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若风。
“我问你,那个女人是不是你放走的?”
若风沉默了片刻,他觉得,就算自己隐瞒,她也会知道的。
毕竟和她一块去偏院的人,也只有他。
车廖想的是,只要若风不承认,她就选择相信他。
眼看着计划就要开始启动了,到时候她跟高九年联手,今后她的地位只会节节攀升,就算那女人是南国奸细她也不怕。
因为南国想要攻下洪国,也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所以,她心里祈祷着,就算是他,她也希望他说不是。
车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小风,你否认啊,你说不是你,只要你说不是你我就相信,因为我爱你。”
可若风辜负了她的期望,他知道车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若风点点头。
随后,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他脸上,他的嘴角瞬间溢出鲜血。
车廖像一只发怒的狮子,她暴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指着若风喝道“贱人!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那个女人是她的人吧?你还爱着她是不是?既然你还爱着她,为何要嫁给我??啊?你说啊!”
但车廖忘了,当初一掷千金,非要替若风赎身的人是她啊。
所以若风才将计就计,委身在洪国,为听泉查探消息。
若风不说话,单从个人感情上来说,他对不起车廖。但从国之大义上,他不得不这么做。
“啊!啊!为什么?!我这么信任你!我为你改了多少,你为什么看不到呢?!”
怒吼也好,责怪也罢,都不能让车廖缓解心中的痛苦,她气的咬牙切齿,额上青筋凸起。
她恨恨的盯着若风,忽然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手上用力,若风的小脸立刻因窒息变得通红。
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他想,若真能这样死了也好,这辈子他委身在妓院,毁了一辈子的幸福。希望下辈子,能有个不同的结局。
忽然,车廖松开了手,窒息的感觉没了,若风大力的咳嗽着。
车廖的手掌用力擒住他的下巴,满眼通红,“你以为我会直接杀了你吗?不,我不会让你死的。她夺走了你的心,那我就留住你的身。”
她残忍一笑,“以后,我会让她好好看看你与我有多恩爱。”
车廖伸出舌头,轻轻舐去若风嘴角的鲜血。
若风想躲,但车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他躲不开。
车廖松开了手,冷着脸道“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车廖的夫君,你只是个侍妾,一个妓院里最脏的倌儿!”
这些话并没有刺痛若风,因为他早在多年前就认清了这个现实,所以他才不愿住到听泉府里。
而这话,虽是车廖用来刺他的,但伤的最深的人,也是车廖。
她嫉妒听泉,嫉妒她可以得到若风的心。
而她呢?为他做了那么多改变,他却一直想着她。
所以,车廖用最傻的办法,妄图使若风痛苦。
但这方法收效甚微,明显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歇斯底里,“若风!你真以为她会爱你吗?你别傻了!她是贵族,怎会喜欢你一个小倌?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她那么执着?!”
吼完以后,若风才发现车廖面上早已满是眼泪,这个自私狠毒的女人,也会哭么?
只可惜他已经心如死灰,无法再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车廖胡乱擦了把眼泪,道“既然你不愿意做御史夫君,那我也不勉强你,我去另外找一个来。但你也别妄图逃跑,若风,即便是死,你也要与我死在一处!”
说完,她大步走出去了。
车廖说的另外找一个,当然是去妓院了。
仔细算算,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来过妓院了。
如今一来,鸨父都差点没认出来。
“哎哟,车御史,您来了。快,叫十二出来。”
十二是楼里的花魁,车廖一来,鸨父就让人喊十二,足见其对车廖的重视,毕竟官职在那摆着呢。
车廖直接掏出一沓银票,“给十二赎身。”
鸨父笑眯眯的接过,数了数道“哎哟,这绰绰有余呢,要不先给您叫两个倌儿伺候着?十二在接客,等下我让他洗漱干净了过来。”
车廖面无表情道“多的,就再替我赎两个人好了。”
鸨父道“您这是要带回府里?可您不是说,您家有……”
“这个与你无关,快点让他们洗漱好,我要带人回去。”
鸨父会心一笑,想必她是对家里那位腻了,忙招呼了人,让十二,和另外两个面目清秀些的倌儿,随车廖一起回去了。
车廖带人回去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刺激若风,她企图用这种方式,让若风吃醋,她想证明若风是在乎她的。
可她想错了,若风对她的所作所为就一句话,“御史大人高兴就好。”
好一句御史大人,彻底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又是一个艳阳天,不过车廖心里却并不阳光,她正在酒馆里喝闷酒哩。
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此刻这句话,正好用在车廖跟卫兰身上。
对卫兰来说,这辈子只有两样东西令她快活,一是男人,二是酒。
如今梅木走了,她忽然觉得妓院也没什么意思,毕竟这么多年,她也累了。
所以,如今她的乐趣就只剩下酒了。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完了就到酒馆喝一杯。
高参忙着布置人马,准备跟南国打仗,无暇顾及她,她也正好落的清闲。
今儿一进酒馆的门,就见其中一张桌子上坐的正是车廖。
她似乎喝多了,面色通红,眉宇之间丝毫没有平时的傲气,只有泄气
卫兰嘴角一勾,大步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掌柜的,再来壶酒。”
卫兰吆喝了一声,店小二很快便送来了酒。
车廖扫了她一眼,不悦道“你怎么来了?”
卫兰笑道“这酒馆敞开大门,迎八方客,你能来得,我为何来不得?”
“那你也没必要非得跟我坐一桌,那么多空桌子。”
卫兰喝下一杯酒,道“今儿我还就坐这了,你若不爽,可以换桌子呀。”
“我凭什么换?”车廖继续喝酒。
卫兰轻笑,“我猜猜,咱们得车御史,是不是为情所困哪?”
“少废话,老娘的事儿轮不到你置喙。”
“看来是了,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你懂什么感情?像你这种人”
卫兰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我这种人怎么样?你这种人又怎么样?或许,你连我还不如呢。”
车廖心中本就恼火,她不欲与之争辩,打算起身离开。
卫兰道“车御史,小心些,这酒喝多了可伤身哪。”
车廖冷笑“哼,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以为抱上高参这棵大树,就万无一失了?一个叛国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卫兰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个叛主的人,同样不会有好下场。”
车廖冷哼一声,“我永远都只为自己服务,我便是我自己的主人。”
卫兰闻言,恍惚了一阵,她曾经,何尝不是这样认为呢?
可如今,她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心境。
她的细作告诉她,高参已经在备战了,到时候她就可以动手了。
如果当初高参没有抓她,她是不是就跟阿明平淡的过一辈子了?
大概是的。
不过,人生就是没有如果,眼下她唯一的路,就是杀了高参。
若之后她还活着,或许还可以潜回西州,杀了听忧。
哎,想多了累。
卫兰大口喝着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