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承风出生的时候,东错是高兴的不知所措。
大千世界,女子为尊,上至皇族,下至百姓,谁都希望能得女儿。
身为西周候的东错,更是如此。
不过东错倒也不是迂腐之人,她这人虽然傲气,倒也很看得开。
得知夫君所生是个儿子,她也没有半点不悦,反而将其视为掌上明珠,倍加疼爱。
东承风越长越美,但性子也越来越像女子,他不爱男工,偏爱习武。
东错力排众议,吩咐武师教他武功。
只是男子的身体素质比不上女子,所以东承风的武功,也只能算中等偏下的水平。
即便如此,东错依然疼爱如初,只要是儿子喜欢的,她都会尽力给找来。
后来,东承风渐渐长大,出落的越发标致。
自他十三岁起,就不断有人上门来提亲,但东承风一个也瞧不上。
或者应该说,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那上头。
他喜欢看兵书,喜欢研究谋略。
更何况,他出生在西周候家,身世显赫,寻常人家自然也入不了他的法眼。
眼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东错也开始为他的婚事担心。
孩子大了,就该嫁人了,自古以来的道理。
东承风厌恶男主内女主外的习俗,他不满女尊男卑,借口说没有遇到心仪的人,就不成亲。
东错爱子心切,自然不好逼迫,只得随他了。
直到嘉帝的一封圣旨送来,由不得他不同意。
东错本以为他会不高兴,但没想到东承风一点都没有不高兴的意思。
东错告诉他,若是不想嫁可以直说,她凭着自己的这张老脸,也得去圣上面前求情。凭着东家当年的赫赫战功,圣上怎么着也得给几分薄面。
东承风道“做人家的夫君没意思,做寻常人家的夫君更没意思,做皇家的女婿,倒是有点意思。”
当一个人从小就生活在偏僻的乡下时,他会觉得种地收菜,就是很幸福的事情。
当一个人从小就生活在权力之中,他会觉得与人斗,其乐无穷。
更何况东承风自小钻研兵法,一时没有用武之地。
从来都听说,皇家多斗争,他欣然答应婚事,自然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毕竟他又没见过那个皇女,更别说爱了。
只是,他有一点不太满意,听说那皇女是个不得宠的,性子又怪,都十五了还没成亲
他想,若嫁过去,只怕是没得斗了,无聊的很。
后来,他在路途“偶遇”了三皇女。
对方极尽殷勤,他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不就是看中自己娘家的权势了吗?
而且,听说这个三皇女在朝中颇得大臣们的拥戴,或许加给她,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东错,东错爱子,自然允准。
而后,就有了东错殿前哭诉的一幕。
正如他娘亲所说,圣上的确给了她面子,答应了让他嫁给三皇女。
初到皇女府时,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两个夫君,一个是丞相之子,一个是尚书之子。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们再如何,还能比得上西州的权势吗?
更何况,他们二人加在一起,也斗不过他。
再说了,他生的美,相貌上也更胜一筹。
这时候,他觉得无聊了,敦促听忧努力争皇位,将来,他若是能当上凤君,想必会更有趣。
然而,他的得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渐渐衰落的。
他低估了二皇女的能耐,高估了三皇女的本事。
眼看着听忧节节败退,他亦忍痛打掉自己的孩子。
终于,事情爆发,大皇女登上皇位,他随三皇女一起回到了西州。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他觉得甚是无聊。
这几年的事情,就好像一场闹剧一样。
他浅浅的参与其中,却又被深深的伤了一回,乐趣没找到,还失了一个孩子。
后来,二皇女一鸣惊人,夺得皇位。
东错劝他,京城虽好,倒不如西州自在,让他留在家里,安心生活。
此时,他才开始定下心来。
他一直不甘心输给女子,听忧死后,他每日除了练武,依然是看兵书。
家中无女,他向听泉请求,将来由自己世袭候位。
本以为听泉会拒绝,毕竟二人从前,也算是仇敌。
但听泉允准了,原因是,东承风无女无子,等他过身后,再回收权力。
她知道东承风一向是个不服输的,给他这个面子,大概也有点欣赏的意思。
若东承风身为女子,想必也是能入朝堂,能立江湖的人。
如今,东错年事已高,便将候位传给了东承风。
他吃得苦,又是东错的长子,三军倒也听他的命令。
东承风一生起起伏伏,酸甜苦辣倒也尝了一遍,如今比谁斗看得开,也没有了从前的那般傲气。
他时常深入民间,关心西州百姓们的生活,把西州治理的井井有条,深得百姓们的爱戴。
只是有一点,他再没有嫁过人。
婢子银心跟银修也曾提议,让他招个上门媳妇,都被东承风给拒绝了。
其一,他很清楚,听泉让他世袭候位,就是因为他无后。否则,是决计不肯答应的。
其二,他本身也是很优秀的人,世上再难有女子能入他的眼睛。
再者,他亦看破了红尘,对那些事情再无眷恋。
若不是为了候位,他都有可能去出家了。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还能勇敢的站起来,能文能武的的男子,这世上又有几个呢?
身在候家,既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无论如何,现如今的他,珍惜时光,热爱生活,安心的度过每一天。
“公子,二公子来信了。”银修快步走进来。
“快拿过来我瞧瞧。”东承风放下了书,接过信,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
信上是东承欢熟悉的笔迹,东承风忍不住嘴角一勾。
“公子,二公子说什么啦?”银心探着脑袋,也很好奇。
他跟银修都是东承风的贴身小厮,比一般小厮要亲近的多,故而敢这般“放肆”。
不过,东承风也没拿他俩当下人,尤其是东承欢走后,倒像是他的弟弟一般。
东承风笑道“就你好奇,承欢在信上说,他最近又生了个女儿,本来打算年底过来的计划,也只能搁浅了。”
银修跟银心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知道东承风失去过一个孩子,怕他难受。
“公子。。。。”
东承风笑道“你们俩这么瞧着我做什么?承欢如今有了孩子,咱们该高兴才是。”
他小心翼翼的把信收好,递给银心,“拿去,给娘亲也看一看。”
“银修,你陪我去马场,我想骑会马。”
昏黄的夕阳下,一位紫衣公子正骑着白马,在宽阔的马场里肆意奔腾。
微风迎面吹来,撩起他鬓边的碎发,一如那年,骑马进京时的意气风发。
听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