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薛宁被发话可以离开公会的之后,周航坐在一间办公屋里犹自心绪难平。
他就是凶手。
他就是凶手!
画面,指纹……
甚至不需要这些,周航觉得薛宁脑门上就写着“凶手”俩字。
智慧如我,又怎么会被欺骗呢?
但即使智慧如我,却也被他一番狡辩和掩饰,最后居然无法给他定罪。
周航也不知道此刻到底是义愤填膺,还是执剑者的威严被挑战,还是感到智商被压制的挫败感,又或者三者都有……
总之,气愤让他拳头忍不住不断膨胀,只想砸点什么东西出出气才好。
也实在不知道会长怎么想的,居然下了轻而易举的下了放人的命令。
那死的可是公会功勋林教授啊!
真是老糊涂了,迂腐……
想到这儿,周航不禁拍了拍自己脑门。
只是这一拍,硕大的手掌顿时拍的脑袋嗡嗡作响,眼冒金星。他甩了甩脑袋,想自己实在是气糊涂了。
自己居然在心里腹诽会长。
脑袋被自己拍的晕乎乎的,过了好半响,周航才缓过来。
沉静下来的周航,叫进来了一个冷酷的少年。
这少年个子不高,又瘦又小,一看就发育不良。但他居然穿着一件明显不搭身材的大风衣,所以看起来有点滑稽。
周航叫来的,是自己带的实习生。
这些想加入公会的非凡者,通过了入会测验之后,便是一段时间的实习期。
在实习期内人品心性能力都过关的话,才能通过实习,成为一名真正的执剑者。
周航带着这实习生,叫纪尘。
这少年已经实习了快一年了,但他的去留一直让周航很纠结。
本来他早就该让他离开的。这纪尘极其孤傲,自私和冷漠,且毫无团队意识。几次模拟任务,他的队友是死的干干净净。
他做事有些只认结果,不择手段。完全没有什么规矩道义可言。
周航很清楚,这样的人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就是不知道炸敌人,还是炸自己。
这样的人,是通过不了实习,进不了公会的。
但至于为什么周航没有赶他走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能力很强。
无论是战斗能力,还是各种突发情况的应对技巧,以及各种未知危险的应变能力,他都能应付自如。
周航叫来纪尘,给了他薛宁的照片和地址信息。
然后……做了个结果的手势。
纪尘接过来看了看,淡淡的说,“我还不是执剑者,没有执法权。”
“尽量隐蔽的解决他,这是你最后的考验,成功了,你就是一名执剑者。”周航淡淡的说道。
听起来像是交易。
听到周航的话,纪尘冷漠的脸上浮现了一丝丝笑意。
他看了看薛宁的资料,一个普通人。
没有任何天赋,也没有接受过任何武道训练,连学校时期的生存格斗训练都是不及格。
这行动,难度系数连一星都没有。
在纪尘离开自己办公室后,周航心思有些复杂,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错是对。
但是,他还是说服了自己。
娘希匹,老子这都是为了正义。
突然,做完这一切周航觉得自己的手上有痛感传来。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似乎有两根指头已经红肿了,他用手摸了摸指节,只觉得传来一阵剧痛。
居然骨折了……
周航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可这钻心剧痛让他不得不面对事实。
“怎么会这样?”
周航痛的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
在公会第二层,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里,一个五六十岁,胡须泛白的瘦小老人靠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很有年代感的照片。
照片上,是四个年轻的小伙儿。
他看着照片,仿佛看到那个很久远的岁月。
“一晃三十年过去了。当年照片上的四个人,现在就剩我们俩了。”老人幽幽说道。
老人对面同样坐着一个老人,只是比他年纪略小些,身形略微壮实些,却也是满脸皱纹,一看就饱经风霜。
老人叫周侗,枫城公会会长,一位精神系能力的天赋者。
而坐在周侗对面的老人,名叫司玄空,一名宗师级拳法师。
如果你了解非凡者的世界,就会知道,如果将天下非凡者们比作一座金字塔的话,这俩人都是塔尖的人物。
“狄老大早逝,如今老林也死了,可不就剩咱们俩了吗?”司玄空说道,“不是说杀老林的人抓到了吗?审得怎么样?”
“放了!”周侗淡淡说道。
“放了?”司玄空皱起了眉,“为什么?”。
周侗看了司玄空一眼,然后缓缓开口道,“他不是凶手。”
司玄空没有追问,只是轻声说道,“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吧!”
周侗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这时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份资料,薛宁的资料。那种很平常的个人资料档案。
“这个年轻人只是拉过来的一个幌子!算是倒霉被卷进来的……不过,从他个人资料上看不出来,还是一个心思挺缜密的一个小伙子。”
司玄空忍不住伸过脑袋看了一眼周侗手里的资料和照片,有些意外。
能被这一万个心眼的老狐狸评价心思缜密,可真是不容易。
接着就看到周侗将薛宁的资料扔在一边,也没多作在意。
“其实他们的本意,应该是冲着那本日记来的。”
突然,周侗开口对司玄空说道。
听到周侗提到“他们”和“那本日记”几个字,司玄空神情顿时变了。
“是的,他们又出现了。”
看到司玄空无比凝重的神情,周侗缓缓说道。
“那日记本呢?”司玄空急忙问。
“他们应该已经得手了,日记本……本来在老林手里的的。”周侗说。
“怎么如此大意?”司玄空忍不住大声道。
“是我的疏忽,他们策划周密,居然避开了公会派去护卫老林的暗哨。”周侗自责的说。
司玄空眼角微微抽了抽,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平静一些,他缓缓开口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你知道,那本日记真要落在他们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周侗和司玄空提起“他们”时,脸上总有深深的忌惮。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蛰伏于历史里的暗流,一群拥有惊人破坏力的疯子,一想到“他们”,周侗神色也凝重起来。
但他看着自己的一脸担忧的老朋友,还是笑了笑,安慰着说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就放心吧,这天啊,塌不下来的。”
“话是这么说……”司玄空脸上有着深深的担忧,“希望你永远别低估那群人的能量!”
“当然。”周侗点头,“但你也要相信正义的力量。”
司行空站了起来,看着周侗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既然日记本已经不见了,那么那个孩子,可千万不能再落在他们手里啊!”司玄空手撑着桌子,看着周侗说道。
“我知道!”周侗点头。
“那本日记和那个孩子,当初就不应该留下来。是你和老林非要坚持,老林说什么日记本上记载的东西是超越时代的宝贵财富,那个孩子你又说是一条无辜的生命,你不知道他身体里的东西有多可怕吗……”
“好了别说了。”周侗打断他。
司玄空叹了口气,闭上了嘴。
“时候不早了,咱们去送老林一程吧!”
周侗说着站了起来,手里漫不经心拿起薛宁那份没什么价值的资料简介,本来准备丢进垃圾桶里,但犹豫了一下,又将它夹在了某个文件夹。
然后两位老人一起出了办公室。
公会的后山,新修了一座小小的墓。
墓碑上简单的写着“林中则之墓!”
墓碑前除了周侗和司玄空,还有十多个公会的执剑者,以及一群科学研究人员。
这群研究人员里,有好几个中年人都是林教授的学生。
众人都是一身黑衣,气氛肃穆,排着队墓前献花。
周侗站在墓碑前,深深叹了一口气。
人到了他那个年纪,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少。
周侗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突然想起这位疯狂的科学家林中则最后一次和他说的话。
他说,他一辈子所做的事,都是为了科学。
他说,他可能快要解开长生的秘诀了。
他说,他不贪图长生。但他执迷于解答“长生”!
他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周侗至今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也无所谓了,这些都被带到了土里。
过了许久之后,所有祭奠的人都离开了,只有这块新的墓碑立在这里。
墓碑上的那张照片还是林中则教授年轻的时候,目光坚定,意气风发,神情倨傲的看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