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日记在哪?”薛宁又问了一遍。
日记……日记……
正经人谁他妈写日记?
我怎么知道在哪?
“日记本……日记本已经没了。”纪尘口不择言道。
“没了?”薛宁皱着眉头问,“什么叫没了。”
“烧了!”
纪尘逼着自己硬编下去。
“烧了?”
“对,烧了!”
“怎么烧了?”
“放水里烧了!”
“哈?”
“是在火里烧了!!!”
“可能吗?”薛宁冷笑一声。
纪尘身子一抖,眼里满是绝望。
“这可是你们费尽心思得到的日记本。不是说可以创造神迹吗?不是说记载着永生之法吗?你们会把它烧了?”薛宁冷冷说道。
创造神迹?
永生之法?
纪尘即使在慌乱之中,也不禁露出震惊的神色。
那如果真有神迹的话……
自己是不是可以拥有正常人的体魄?
自己身体的每个枝节,都能拥有正常人的大小?
甚至……还能长生?
但纪尘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明白自己的处境,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下一分钟呢。
谈个狗屁神迹。
纪尘已经快哭了,开始伏地求饶,“我真的不知道啊!大哥。你别再问我了。我只是一只小灰鼠,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啊!”
薛宁看着无措的纪尘,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动手杀他。
“我可以放你走!”
纪尘眼里露出希望的光芒。
“但你回去告诉你们‘潜龙’的人,最好不要再来招惹我,否则,我不介意跟你们……开战。”
开战!
薛宁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这个词比较合适。
纪尘已经是满头大汗,此刻听了这话,连连点头,一副保证把话带到的模样。
“滚吧!”
薛宁站起身来,感受着腰间和肩膀处的伤口,此刻应该已经在开始愈合了。
伤口传来又疼又痒又麻的感觉。
阿西吧。
真的是难受。
……
纪尘已经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刚才,他觉得他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了。
他拼命的跑。
漫无目的。
慌不择路。
感受过绝处逢生的纪尘,不知道是后怕,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的心跳得快要爆开了。
心脏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样。
“潜龙!”
“日记本!”
“神迹!”
“长生之法?”
纪尘的脑子开始回想刚才得到的信息,只觉得前方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
他脚不停歇的,想往那扇门奔去……
薛宁看着这个自称“灰鼠”的人仓皇离开。
灰鼠——薛宁根本不知道这只是人家临时起意用来敷衍他的称号。
但薛宁更没有想到,不久之后,神秘的潜龙组织里,会真正的出现一个代号“灰鼠”的非凡者。
………………………
另一边,夜晚的步行街已经变得更加热闹了。
算命的老道士今天摆了一天的摊,这会儿在旁边的凉粉摊位上买了一碗凉粉,吃了起来。
算命的行当属于无本生意,只要有嘴,摆张桌子就能干。
而且,这玩意儿虚头巴脑的,有人就愿意花点钱听个吉利话。一般情况,只有不昧着良心,往好了说就对了。
当然,有的人,这摊位他是看都不看一眼。
所以,老道士的收入很不固定,跟旁边几个搞小吃的没得比。
“哎,老道士,你说你给人算命,算得准吗?就是骗人的吧?”旁边卖凉粉的中年人笑着问他。“你放心,你就实话实说,我们这摊挨摊的,保证不拆你台。”
老道士听到这话,咂摸了一下嘴,将没吃完的凉粉放在了桌子上,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已经旧得不成样子的古书来。
老道士想做贼一样四处看了看,将那本古书在卖凉粉的面前晃了晃,压低声音说道。
“怎么叫骗人呢?我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本事。我跟着祖上传下来的这本相书正儿八经的学的。不是我吹,咱祖上啊,可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呢。”
那中年人根本没看清他手里的书叫什么名字,老道士又将书塞了回去,生怕自己给他夺去了一样。
中年人也不生气,笑着问,“上面都写着什么呀?”
老道士又夹了一筷子凉粉,嗦溜一口吞下,然后压低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麻衣相术》,你听过吗?这个在干我们这行的眼里,这可是件宝物啊!”
中年人嗓子大,不像老道士那样低声低语,扯着嗓子说,“既然是宝物。你把它卖了呀,卖了不就有钱了,就不用来摆摊了。”
老道士闻言不悦,说道,“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怎么能卖咯?”
反正这会儿没人,中年人干脆走了过来,坐在老道士旁边,笑嘻嘻地问,“那你学全了没有?算得准不准?”
老道士一愣,又想起白天碰上的那一男一女,反正他俩的命格,自己是一点也看不懂。
一个短命鬼,一个老不死?
但很明显就是俩小年轻啊!
老道士想了想,于是开口说道,“算得……百分之七八十吧,也有算不准的时候。”
买凉粉的中年人笑了,觉得这老道士是真能吹牛,还百分之八十?
算错的百分之八十吧?剩下二十嘛。全靠蒙?
不说别的,来算姻缘的,就没听这老道士说过一句不合的话。
但质疑的话中年人是没说出来的。他也是个做生意的,情商还不至于这么低。
这会儿有人叫唤着买凉粉,中年人赶紧过去了。老头儿的凉粉也吃完了,抹了抹嘴,又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眯着眼睛打量着来往的路人……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往后,逛步行街的人才开始少了起来。
一些摊位的摊主也开始收摊准备回家了。
“老道士,明天见。”
又过了一会儿,卖凉粉的摊主也收拾好了摊位,准备回家。
“明天见。”老道士笑着回应。他只有一口木箱,此刻已经挎在了肩上。
“你回家路上可别碰上什么凶兽邪物啊!要不然咱们明天咱可就见不着你了啊!”中年人笑着走了。
“乌鸦嘴,你点儿才这么背。”老道士在他走后不悦的说道,也不知道对方听到了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在那卖凉粉的一句玩笑话后,老道士回家路上,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走在半路上,一个路灯闪了一下,他差点吓个半死,一溜烟儿的跑回了家。
真的是一溜烟儿。
如果有视频能拍下他的话,那么视频你就只能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飞快的跑过去。
老道士住在牛尾栏子。
牛尾栏子是一个城中村,这里几乎都是破旧的老房子。
在这里,只有低矮的屋檐,幽暗的采光和劣质的隔音。
破败的街道上偶尔蹿过去一只老鼠,躲进了阴影里。
老道士的家,就在这一片低矮的房屋中的一间。
他的左边房屋,是一个拾荒者的住所,老道士经常看着他推着三轮出门。
他的右边房屋,也是一个拾荒者的住所,老道士同样经常看到他推着三轮车出门。
然后,老道士经常看着这俩同行掐架,嘴里都是互喷对方是个“垃圾”。究其原因,其实还真就是为了争一个垃圾……
回到家,老道士推门进了屋。
所有人都以为老道士是独居,但谁都不知道,在老道士家里屋的床上,还静悄悄的躺着一个人。
而且已经躺了快十年了。
“儿子,爹回来了!”
老道士走到那个仿佛睡着了的男人床前,温柔的说了一声。
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依旧静悄悄的,没有反应。
老道士叹了口气,将身上的道服脱了下来,又打来一盆水,给自己那活死人的儿子擦拭身体。
然后又熟练的配好一瓶药水,将它挂在床头,将另一头的针孔扎进了儿子的手臂。
接着,老道士麻利的洗了个澡,然后就坐在了床头,开始一边和自己躺在床上的儿子聊天,一边替他按着身体。
“爸爸今天发现了两个手相好奇怪的人,我都看不懂……”
“还有,你都不知道算命可以看到多少稀奇古怪的事,爸爸今天就碰到了好几个……”
“有个男的,来求子。但我看他额窄嘴尖,眼带浮肿,一看就家庭不合睦,所以想着提醒他家庭要和睦,不然迟早戴绿帽子,谁知他不领情,钱还不给……”
“还有俩,我以为带孙儿来问学业呢,结果是问姻缘,你说扯不扯……”
老道士就这样念叨着今天的见闻,时不时的自己还自己笑出了声。
但是,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如死一般的沉默。
老道士不由得叹了口气。
“儿子啊!爸爸老了,最近老是丢三落四的,眼睛也经常看不见东西,怕是活不了几年了……”
“你说你,当初怎么那么傻呢?那么凶残的凶兽,你怎么就敢冲过去救人呢?”
“小甲啊!你再不醒过来,等爸爸去了,你怎么办哟……”
“小甲啊!咱爷俩儿已经十多年没说过话了,你陪我说说话嘛,你再不醒过来,到时候等我死的时候,就只能……”
“只能跟爸爸一起走了!”
老道士说到这儿,老泪纵横,眼里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沉浸在悲伤中的老道士,似乎根本没察觉,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
静悄悄的,站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