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鹲往西北飞行,每六七百里,必要停下,让二人好生伺候,饱餐一顿。
只飞出两千余里,路上诸多灵禽,浪费李央多张二阶灵符不说,只是太阳刚下山,这货落地,吃饱喝足,倒头就睡。
李央心急寻母,奈何这货皮糙肉厚,打骂随意,就是赖着不走,害李央差点没忍住,要拔出光影剑,将它宰了当晚餐。
“它久居南华山,成天好肉管够,吃饱就睡,被养退化了,央师兄,您别和它置气,淡定,淡定。”荀攸如是劝说,也是一脸无奈。
挨到天边蒙蒙亮,二人事先猎来大野猪,淘洗干净,将其烤得喷香,再好言相哄,巨鹲鸟这才勉为其难,睁着迷朦睡眼,再次起程。
齐云既然等在前头,原先去城中雇佣元境高手计划暂时作罢,巨鹲逢城不入,又路遇数只凶悍凶禽,及深怀敌意的几个外宗子弟,晌午时分,眼看距离边境线堪堪千里时,前方一只巨鹲迎面而来。
鸟背上有两人,一素衣青年,一灰发老道。
隔了老远,荀攸起身行礼,喊道:“云师伯、洪信师兄。”
李央仍旧坐着,微眯双眼,定睛看向老道士齐云,但见此老年近六旬,穿灰衣挽道髻,形容清癯,尤其一双手,泛着古铜色,虽是修为高深,但卖相远不如百息钱庄的老道士东阳远。
座下巨鹲欢声迎去,对面巨鹲体型更大,羽坚嘴利,闷不作声,爱搭不理,甚是嫌弃。
两鸟隔着十多丈,悬停空中,素衣青年面相憨厚,其貌不扬,点头示意,面含微笑,正是洪信。
老道士齐云看着荀攸,讶然道:“你似乎是南峰那个最老的记名弟子,怎突然晋升为内门弟子?”
“弟子荀攸,前日刚蒙璃师伯照拂,破格收归门下。”荀攸恭声应答,他从山海坊匆匆起程,一直穿着南华元宗内门弟子服。
齐云眼神扫过李央,了然一笑。
李央不好再大刺刺坐着,起身微揖,默不作声,甚是敷衍。
齐云眉头微皱,道:“行了,你们过来说话。”
语落,不见元力涌动,李央、荀攸二人但觉清风脚裹,托起身体,被牵引入对面鸟背上。
此乃元识瞬凝风符术,李央不由暗暗羡慕。灵识无形,能力微弱,只可辅助凝结符术,元识强大,不仅能独自凝结符术,还具有一定御物之力,着实强大。
素衣青年洪信掐指之间,于半空结出一道风刃,脚踏风刃,跨过十多丈长空,跳上李央、荀攸骑乘而来的巨鹲,揖首道:“师傅、央师兄、荀攸师弟,我先回南华山了。”
齐云点头,李央、荀攸还礼相送,洪信这便驾着巨鹲独自远去。
“荀老头,洪信在南华元宗是什么席位?”李央好奇道。
“乙一。”荀攸答道。
李央默然点头,不感意外,南华元宗核心弟子,甲乙丙丁,各取三名,唯有十二人,甲位被李千胧、韩迅、荀墨三人霸占,这洪信既然与荀墨同寄齐云名下,位居乙一倒也正常,而且不出意外,必是灵门第三境中后期,甚至是圆满修为。
齐云被晾在一旁,不禁再次皱眉,道:“你便是李央么?架子倒是不小。”
“嘿,老头,你把我妹妹千胧拐上山,却又把她弄丢了,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李央横眉竖眼。
荀攸脖子一缩,大气不敢出。
“那怎是拐骗?”齐云气息一滞,没了底气。
“四岁大的小女孩,刚亲眼目睹亲哥哥被老翼蛇吞食,正是六神无主之时,她不去寻找娘亲哭诉求温暖,会巴巴随你上南华山?”
李央绷着脸,道:“荀墨我见过,挺憨厚一人,干不来这事,定是你使坏。”
“我……那是爱才。”
齐云强辩道:“我南华元宗名门正派,不好抢他人弟子,灵派资源匮乏,又无明师,若千胧落到他们手上,那就毁了。”
“毁不毁,那是我们自家事,要你多管。”
李央急眼道:“若千胧还在回生居,我娘就不会出门寻她,哪来后面的事。如果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这是大不敬,齐云堂堂三境大元符师,位列世俗之巅,既便身入帝都,也会被赵家老皇帝礼敬,平起平坐,身份何等尊贵,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被恶语相向,就差指着鼻子大骂的一天。
齐云心气不平,胸口起伏,想发火,苦于理亏,无语相对。
“央师兄,你也别生气,云师伯确实是爱惜千胧大师姐,才将她引上山。”
荀攸劝着,解释道:“在山上,千胧大师姐最喜欢跑到云师伯那里哭闹,可云师伯向来好言相哄,从未埋怨过半句,那是真的疼爱到骨子里。”
“哈,千胧生性狡黠,最是知道厉害,她会没事总跑到三境大元符师门外哭闹,一点都不巴结?”
李央瞪眼道:“云老头,说说吧,你又干了什么破事,让她如此对你?”
齐云表情发木,他曾说过李央一介凡人,死便死了,此话导致李千胧记恨于心,借哭闹打击报复。
此事实在大损脸面,齐云有口难开,心中暗苦:“老道自问不是什么恶人,耍回小心机,骗个小丫头上山,先被折腾个十几天,再满世界寻觅其母李芙,半点没落好不说,现在还被此子兴师问罪,这是何苦来由。”
转而,齐云醒悟过来,又是暗惊:“此子,见微知著,一切有如亲见,心性端得可怕。”
“云老头,怎的,理亏说不出话了?”李央道。
“你,信不信老道将你一脚踹下去?”齐云恼羞成怒。
李央冷笑道:“行,你来吧,我自己去救母亲,救回来,再找到千胧,万事皆休。如若不然,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回头总有找你算账的时候。三境大元符师,别人惧你,小爷不怕。”
真要被踹下去,李央也是不怕,光影在手,将灵力散开,拍击空气,有如一面蒲扇,堂堂修行者,自然是不可能摔死的。
荀攸悚然,一境前期就敢跟三境大元符师叫板,这杀星真是可怕。
齐云脸色发胀,半晌,叹道:“千胧,有个好兄长。老道以前未缘一面,言语轻视于你,请多包涵。令堂之事,老道歇尽所能,帮你寻回便是。”
荀攸低头,不敢看两人,强如齐云,竟是低头,此事传扬出去于齐云威名实在有损,唯有装聋作哑。
李央不为已甚,脸色终是放缓,强挤笑脸道:“到了边城,我再雇几个元境高手吧。”
“不必,若是救人,人多反而碍事,老道自诩,还是能护你们二人周全的。”齐云修为傲世,底气十足。
“那行,荀老头,也麻烦你了。”李央扫过荀攸,眼神异样。
荀璃谴出荀攸,齐云将其带上,目的如出一辙,都是给外人制造出一个亲近之人的表象,用心险恶。
“不敢,不敢,央师兄还是喊我荀师弟吧。”荀攸瑟瑟发抖,李央嘴上老头乱喊一通,荀攸哪敢与齐云并肩。
李央笑笑,不语。
齐云一声招呼,座下巨鹲接续前程,调头飞向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