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父卫母看着谢子珺,眼中没有多少震惊,反倒有些释然。
谢子珺都被他们看的微微愣住了。
按理说,她揭穿卫元朗的身世,卫家两老应该大惊失色的,怎么反倒那么平静?
卫母先叹了口气:“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的,我们也做好了准备的……”
卫父看看卫母,伸手握住她的手:“元朗养在咱们膝下这么多年,弥补了咱们没有孩子的遗憾,这么多年对咱们又孝顺又加,咱们这辈子也算是没亏了。”
卫母笑了:“这辈子从来没有亏过心,就做过这么一件亏心事,要是……要是不捅开了,只怕将来到了地底下也不能安宁。”
谢子珺倒是更加惊讶:“伯父,伯母,能不能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卫父示意谢子珺:“你先和我们讲一讲元朗当年是怎么失踪的吧?”
谢子珺点头:“听我爸说是我哥非得跟着我姑出去买,结果出去一遭就不见了人影,后来我们一家找疯了都没找到,过了一段时间,就找到了一具穿着我哥哥衣服的尸首,我妈当时就疼昏了过去,我爸要照顾我妈,也没有来得及详细分辨,再加上当时真的找的已经麻木失望了,就……”
她没有说完,不过大致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白薇当时看到尸首身体一下子就垮了,谢军锋要顾及白薇,就不可能再大张旗鼓的做什么化验,再说,那个时候科技还不发达,谢军锋也怕会出什么错误。
他还怕万一这具身体不是孩子的,那白薇还得费尽心力的去找,到时候,白薇只怕真的离死不远了。
和儿子比起来,到底还是结发妻子更重要一些,谢军锋为了白薇,就认定了孩子已经故去。
谢子珺说完看向卫母,她想知道为什么卫元朗会在卫家?他到底是被贩卖的,还是怎么的?
卫母出了半天神才缓缓开口:“元朗恐怕也跟你说过我们夫妻多年不孕吧?”
谢子珺点头。
卫母苦笑:“我们夫妻俩都有些毛病,这辈子都没有子嗣的,只是我们俩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孩子,做梦都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当时好些人都劝我们买一个孩子,或者怎么着,可我们怎么忍心?我们夫妻俩一辈子都活的坦坦荡荡,万万做不出拐卖孩子的事情。”
卫父也说了一句:“正因为喜欢孩子,才更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思,谁家的孩子不是宝贝,我们怎么都不可能去抢别人家的孩子。”
就这一句话,让谢子珺对卫家父母的印象大好。
这一对老夫妻都是和善的人,而且也是难得的活的清明的人。
卫母握着卫父的手,只是眼睛却看着谢子珺。
她眼中有些哀求,也有一些痛苦:“那一天我出去买菜,为了能够买新鲜的菜,我大早起天还没亮就去了菜市场,买完菜回来的时候路过一条小巷子,就被不知道从哪冲出来的元朗抱住了腿。”
说到这些的时候,卫母脸上露出一丝慈爱的笑:“当时元朗穿着一身破破旧旧的衣服,小脸上满是脏污,小手也冻的不成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抱着我喊妈。”
“我原来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可从天而降一个儿子抱着我就喊妈,我这心就软的一塌糊涂,再看孩子满身的脏污,就知道日子一定过的不好,我就想着这孩子许是和我有缘,是老天爷送给我的儿子,就把他带回家,给他洗了澡,剪了头发,又买了新衣服,这么一打扮,孩子又干净又清秀,小模样别提多招人爱了,就是你卫伯父见了也爱的抱着不撒手。”
谢子珺认认真真的听卫母讲捡到卫元朗的事情。
她百思不得其解,卫元朗不是被人拐走的么?怎么卫母的口中竟然成了流浪儿童?
是卫母在撒谎还是?
可看着卫母清澈的眼神,谢子珺知道她说的都是实情,她没有撒谎,卫元朗确实是抱着人家的大腿认了人家当妈的。
卫母摇头:“我们原想着捡到的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万一人家家长着急呢,就起了念头报警,可是……。”
卫母说到这里眼圈红了:“可是元朗那孩子在我家住了一宿,晚上和我一起睡,他紧紧的抱着我,怎么都不肯松手,睡梦里都喊妈妈,我,我就起了私心,我就想着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又怎么肯再送回去,我就十分恶意的猜测元朗家肯定是嫌弃他,所以才把孩子赶出来的,他在家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与其把他送回去受苦,也有可能毁了这个孩子,倒真不如我们收养了……”
谢子珺看着卫母哭的伤心,心情真是复杂之极。
如果,如果当时卫母报警,也许谢军锋很快就能找着卫元朗。
可是,卫母却选择隐瞒了这件事情,导致白薇遗憾离世。
可要是怨恨卫母,谢子珺也做不到,毕竟,当时卫元朗的情况并不好,卫母也不知道报警之后会给卫元朗带来什么,再者,她是真的真的很想要个孩子的。
谢子珺做不到释然,也做不到怨恨。
她把脸别了过去,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卫父卫母。
“我们当时找了关系,把元朗的户口搞定了,后头又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人在元朗面前说漏嘴,眼看着元朗越长越大,我们就想着不能再在老家呆下去了,正好我退休了,就和元朗他爸商量好了离开家乡,去别的地方另起炉灶。”
卫母还在絮叨当年的事情,她讲的很详细,可谢子珺听的却越发不是个滋味:“我们对外说是为了给元朗更好的教育,其实是想杜绝他知道不是我们亲生的一切途径,这么些年,我们也做到了,可越是做到了,这心里越发虚,元朗越长越优秀,我就在想,他的亲生父母是不是还在找他。”
这时候,卫父也苦笑起来:“这人啊,就是不能做亏心事,我们这一辈子就做了这么一件,可却生生悬了二十几年的心啊。”
他看向谢子珺:“今天你和我们说元朗是你亲哥,我们竟感觉松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
谢子珺垂目,掩下眼中的复杂:“这件事情,你们想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