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现在的小年轻不都不屑理论知识，以为专业技术过关就能上天吗？”护理部主任猜测着。

晏子墨一言不发，却一脸高深莫测。

副院长和护理部主任热火朝天的讨论完毕了才发现中间还隔着一尊佛，缩了缩脖子，歉意地询问，“晏总，这位考生您决定吧。”

卫央小耳朵一动，晏子墨决定？

“卫央。”晏子墨叫她的名。

卫央猛地转身，“在！”这次她没有逃避与他对视，反而还直勾勾地盯着他。

晏子墨睫毛轻颤，终还是率先移开了目光，“面试结束，出去吧。”声音微哑。

卫央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说的。盯着晏子墨埋头时高挺的鼻梁轮廓看了好一会，也没能等到他再抬头。

“谢谢各位老师，再见。”卫央悻悻地说了最后的退场词，便转身离去。

出了考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见她和之前统一的花痴脸不一样。面色还很是凝重，顿时心里七上八下。可大家又都跟卫央不熟，也不好问出打探的话。

还是浓妆女胆子大，想着反正她的“身份”已经暴露，干脆就说敞亮话，“怎么样？什么情况？”

卫央看了浓妆女一眼，接收到来自数十人的好奇目光，“我也说不好，反正不管是问答题还是操作题都是我们之前学过、抽查频率都很高的一些题。”

大家听到这话，喜忧参半。喜的是题都在他们能够掌握的题库之内；忧的是题库里的题他们也没完全掌握。

还是得靠运气。

“你抽到的操作题是什么啊？”人群里弱弱地传来一道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卫央有问必答，“CPR。”

当即女生群便炸了锅：

“CPR？一个人做完全套吗？”

“一个人做CPR应该会搭上一条命吧，那个很累诶！一套做完估计要找个人先抢救一下我。”

“要是我做到一半没力气了，是不是哪怕我前面做得多完美都不过关啊？”

……

“卫央，你一个人做完了吗？”人群中不知是谁直呼卫央的名字问了这一句。

一瞬间所有的讨论便都归于沉寂。

“做完了，是挺累的。”卫央没多想，据实回答。话音一落，才察觉到气氛的陡然诡异，“怎么了吗？”

“我们叫你的名字，没关系吗？”其中一个人问。

“当然没关系。”卫央不明所以，但是仔细一细想，好像除了那三个极品室友，班上的同学没有人愿意与她交好，甚至从来都没有交集。她一直以为直到毕业班上都没有多少人会知道她的名字。

“那我们以后也能叫你卫央吗？”他们又问。

这下卫央意识到什么了，“我的名字就是卫央，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吗。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是有人说她的名字不能叫吗？

大家对视一眼，眼中不约而同地闪烁着：卫央怎么和李娟方小宇她们描述的不一样？外系也传出不少卫大小姐的花边新闻，难道都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大家都很默契地避开可能会挑起事端得罪人的话题，转而回到操作题上，“我希望不要抽到CPR，我早上可是转了锦鲤的，没那么背吧？”

卫央也没那么笨了，他们不说她也能猜到玩这种幼稚把戏的人是谁。

“那卫央，你有把握通过吗？”之前的人都是花痴脸出来一看就是没后续的，卫央不一样，说不定有奇迹。

卫央的愁又在眉间加深了几分，“如果他们不在意理论考试成绩的话，我应该能过。”

众人：……

那答案就应该是没过吧。要知道“挂科王”这种名号给卫央都是毫无夸张之意，简直恰到好处的。

“下一位怎么还不进去？干什么呢？”上了趟厕所回来组织面试秩序的老师见卫央已经出来，下一位还没进去，立即低吼道。

序号四的同学一拍脑门，赶紧快步跑进考室，门被嘭的一声关上。

组织秩序的老师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无奈摇头，基本上已经知道这位考生的结局了。

卫央看着紧闭的门，心里却想着：晏子墨看着冒冒失失的考生，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呢？还是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呢？

——

出了面试的教学楼，卫央没有马上回去，而是走到学校南门外的一家小奶茶店，点上一份提拉米苏和一杯热可可，坐在靠窗的位子，开始等待……

下午五点到六点，是莘城医学院最热闹的时间段，因为一天的课程在这时候基本上都已经结束。

南门是上次晏子墨送她回去走的门，校门外还在施工。可因为这家奶茶店的蛋糕和奶茶味道不错，每到下课的时间点生意还是不错。

卫央打量着来买奶茶的人，大都是学弟学妹。看样子面试还没有结束。

她不放心地看了看窗外，晏子墨的车还没有出现。

夜幕降临，临近八点，最后一组面试学生陆陆续续出校。腰酸背痛的卫央赶紧站起来，拖着酸麻的脚步蹒跚到南门门口。

稀少的人群三三两两买了奶茶打包带走，瞥了一眼藏身在黑暗中的卫央一眼，离去。

昏黄的路灯在八点准时响起，卫央在光晕中，朦胧。

“滴！”

车鸣声响起，卫央赶紧探头看向路中央——是那辆保姆车。

她眼睛一闭，从路边上冲出，张开双臂直接挡住了保姆车的去路！

一声刺耳尖锐的刹车声响彻整个南门……

卫央幽幽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车头距离她的膝盖不过一厘米。

呼~好险！

卫央一个劲给自己拍胸脯压惊，全然没有意识到她的举动会给车内的人造成多大的惊吓，和担心。

“卫小姐。”梁安也是惊魂未定，下了车，走到卫央跟前，“卫小姐你怎么突然冲出来啊，我差点就撞到你了。”

卫央摇摇头，“我没事。”

紧接着她赶时间地直接绕过梁安，走到车后座的车窗边，敲了敲，“晏先生。”

过了半晌，车窗才缓缓下落，晏子墨如刀削般的侧脸逐渐出现在她的眼前，冷峻，凌厉。

卫央的身体不自觉往后一仰，双腿往后退了半步顿住——晏子墨生气了。

这是她看见晏子墨的第一个想法。

不管是第一次见面，还是今天面试上的“偶遇”，他始终都是面无表情地淡漠。可卫央就是能从他的面瘫淡漠中分辨出他是喜是悲，就像她现在能充分肯定他是在生气一样。

“晏先生，我是有事跟你跟你说才……”拦车的举动始终是不礼貌的，卫央想要解释是事出有因。

可晏子墨却沉着声打断了她，“上车。”

卫央倒是不怕晏子墨会对她做什么，是以不敢多加犹豫和猜测他的用意便从另一便车门上车坐好，靠近晏子墨的那半边身体僵硬。

梁安见状，上了驾驶座就往卫家的别墅开。

“我是心急我的面试结果。”卫央一鼓作气，开门见山说明目的，说完了也不敢去看晏子墨的反应。

梁安的车开得四平八稳，车窗又都是紧闭的，整个车厢内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梁安从后视镜有意无意瞟着车后座的情况，见陷入僵局，状似无意地一伸手，把收音机按开了。

晚八点的音乐响起，冲淡了空气中的凝重和尴尬。

卫央小声呼出刚才就一直憋在胸口的气，虽然堵晏子墨是她思虑了一个下午做出的决定，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坐在掌管她生死大权的人身边，她还是很怂地后悔了。

晏子墨压人的气场随着收音机里的音乐有了些许缓和，但眸光还是冰冷，蓦地开口道，“心急面试结果所以就来拦车碰瓷？”

梁安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晏子墨抬眸一瞥，警告意味十足！

梁安紧了紧手中的方向盘，“抱歉，你们继续。”说着，还很识相地升起了前后座之前的隔板。

卫央感到了绝望。

空气里就只有她和晏子墨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她的手悄悄爬上门把手，想要开窗透透气。指尖都已经摸上窗户的开关，可余光突然瞄到晏子墨腿上厚实的绒毯，她动作一滞，终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绞着手指玩了会，卫央捏紧了衣角，说道，“我……我听到说由你决定我能不能通过面试，所以就想……就想在这等等你，问一下我能不能通过……”

卫央越说越小声，最后一句话都几乎湮没在了空气里。

晏子墨仍是一派淡定，“只是问一下？”一语道破真相。

卫央的心虚了虚，“先问，然后再……”

晏子墨眯了眯眼，掩盖他眼中的笑意，沉了沉声，“你很想进康呈？”

卫央重重地点了下头。

“你知不知道你的父母并不愿意和晏家扯上关系？”晏子墨声调平稳，听不出他问这话的意思。

“知道。”卫央老实回答。想来卫山洪已经当面跟晏子墨道过谢，也表明过自己的态度了。那么，他送她的礼物是不是也已经一并还回去了？她不敢问。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进康呈？那可是晏家的产业，是晏家最根基的产业。是你个人的意愿？还是卫家酝酿的阴谋？”晏子墨问。

“是我个人的意愿。”卫央一听晏子墨多想了，赶紧解释，“我想去大医院实习多学点东西，很早就打算去康呈的，后来才知道康呈是晏家的医院。卫家没有打歪主意！”

晏子墨神色未变，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她说的话。

“是真的。”卫央又强调一遍，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晏子墨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很早就打算去康呈，理论成绩还那样？”

卫央一愣，无言以对。

默了默，才战战兢兢地问，“成绩那样，是不是就不能进康呈了？”

晏子墨移开眼，看向灯红酒绿的窗外，故弄玄虚，“难说。”

“不是你做决定吗，怎么会难说呢？”卫央一时情急问道。

晏子墨幽幽偏头，将目光轻飘飘地又落在她身上。

卫央只感觉后脊一凉，立马改口，“难说难说，我在家等通知吧。”一副小狗腿样。

晏子墨唇角轻扬，却又很快恢复如常。他搁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屈起轻轻敲了敲绒毯，暴露出他此刻心里的愉悦。

车头经过红绿灯后转弯，很快就到了卫家别墅门口。

卫央下车，“谢谢晏先生。”

晏子墨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梁安关上车门，“卫小姐再见。”而后便上了驾驶座，驱车离开。

——

车上梁安是不是从后视镜里观察晏子墨，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说。”晏子墨托着腮看着空无一物的窗外，一声令下。

梁安也真就开口直说，“卫小姐一定能进康呈的吧，你刚才干嘛不直说呢？她半道上不要命的堵车，不就是想求你让她通过面试吗？”

晏子墨皱了皱鼻子，转移话题问，“可以开窗吗？”

“不可以！”梁安想也不想就拒绝，“你身体不好，吹风很容易就着凉了。”

晏子墨一声长叹。

梁安还是不死心，“今天这场面试你可是推了好几个大项目来的，不就是为了她吗？要是她根本不知道你的心意，那多可惜。”

“她不需要知道我的心意。”晏子墨的掌心摩挲着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知觉的膝盖，“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梁安心里一抽，知道晏子墨的顾虑，“她终归会念着你的好。”

晏子墨皱起了眉，努了努嘴，一脸傲娇，“谁叫她骗我说喜欢我的礼物又要卫山洪把礼物退回来，才不让她进康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