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央，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多爱你。”林良俊满脸认真。

卫央一怔，等着他的下文。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问过自己很多遍，从你向我表白，从我们开始交往，从你开始对我冷淡，我都问过自己我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有多爱你吗？好像也没到生生世世生死相随的地步；不爱吗？可当你对我冷淡对我无情的时候，我却又心如刀绞。”

“央央，直到你上次问我，我想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得到答案，我和你在一起，离不开你，是因为我和你在一起很舒服，再没有一个姑娘能给我这么自在舒服的感受了。”

话音一落，卫央差点没冷笑出声。

以退为进，林良俊，你招数还真是多啊！

林良俊观察着卫央的变化，却发现她连表情都一点变化都没有。

“央央，我知道这话你听了心里会不舒服，可这都是我的真心话。我从情窦初开的那天起，就没有想过今后的爱情是轰轰烈烈要死要活的，我喜欢细水长流的感情，喜欢两个人无所顾忌自由自在地相处，有小脾气有小任性，我们会生对方的气，但也会原谅对方；我们依旧是独立的个体，却又都谁也离不开谁。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卫央冷冷淡淡，“明白。”

林良俊一噎，后面的话都不知该怎么接。

卫央适时开口，“那种感情也是我一直想要的。”只是对象并不想是你。

“那我们还是能在一起的对吗？”林良俊急切地问。

“可以。”卫央回答得肯定，“但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追我一次。”卫央噙着玩味的笑。

“什、什么？”

“林良俊，你扪心自问，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是不是都是我在主动？主动追你，主动迎合你的喜好，主动放弃自己的生活围着你转？你说细水长流的感情是两个自由独立的个体互相依赖扶持，可你看看，我对你的付出和爱慕自由吗？独立吗？我还有自我吗？”

卫央一句句反问都撞击在林良俊的心里，他理亏心虚，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有，”卫央的条件远不止此，“和肖晓保持距离。”

“为什么？”林良俊反应激烈，紧接着便意识到不妥，“我和肖晓是清白的，我和她认识的年头多，但我最后还是选择和你在一起，这还不能证明什么吗？你相信我，不要管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

“我可以相信你，也可以不去听外面的闲言碎语，可肖晓几次三番若有似无对我的针对怎么说？我把她当闺蜜当姐妹，她却对你动了歪脑筋还一副清白的样子，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林良俊心一沉：肖晓这又干什么多此一举的白痴事了？

“我知道你们青梅竹马，所以没叫你和她绝交，只是希望你们能保持正常的距离。别人的撺掇我可以不理会，可难听的话传进我耳朵里我也是会难受的呀。”

肖晓不是深情的女主吗，爱惨了男主不离不弃，要是男主弃她于不顾去追女配，这该得有多虐啊！

败坏卫家家业地功劳多是林良俊的，怂恿她倾其所有去爱林良俊的苦劳是肖晓的，她记得清楚着呢。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公平着呢！

“如果你答应这两个条件，我们就走下去。如果你不答应……”卫央哽了哽，手指在桌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硬是挤出两滴泪，“那我们就好聚好散吧。”

林良俊犹豫了几秒，一咬牙，“好！我答应你！”

卫央用衣袖按揉着眼睛，得意的笑意隐藏在嘴角，又倏尔收敛。

“说好了就不许反悔。”卫央粲然一笑，像重生前那个白目的大小姐般。

林良俊以为是自己骗过了卫央，坚定地点头，“嗯，不反悔。”

“跟我来。”卫央站起身，走在前头按了门铃。

林良俊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软绵的双手就垂在身侧，纠结再三，终于鼓起勇气要上前去牵。

卫央忽而一偏头，毫无预警，吓得他把手一缩。

看着她这怂样，卫央心中一哂，表面却还是喜笑颜开的兴奋模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跟我爸说过了，让你进卫氏实习。”

林良俊眼睛都开始放光，嘴上淡定地确认道，“你不是开玩笑？”内心早已欢呼雀跃对天长啸。

哄好卫央果然是正确无比的选择！

“只是我爸爸说你进了卫氏就和一般实习生一样，没有特殊待遇。我听说好像有点辛苦，你可以接受吗？”卫央可怜巴巴地解释，“还有我担心我爸爸会刻意为难你，你要是有更好的去处不来卫氏也是可以的。”

开玩笑，还有比卫氏更好的去处吗！

林良俊克制着内心的狂喜，林良俊不在意地摇头，“没关系。你这么好，和我在一起是委屈了，叔叔要考验我是应该的。你放心吧，我一定迎难而上，通过叔叔对我的所有试验，让他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你的终生是可以托付给我的。”

空口无凭的誓言林良俊张口就来，反正不用负责任，反正只是说说而已。

她当初不就信了吗，不就轻易把终生托付了吗。

“谢谢你，央央。”林良驹深情款款，朝卫央张开了双臂，撒娇道，“想抱抱我的好央央。”

卫央只感觉一股油腻劲冲顶，恶心得直想吐。可还是要耐着性子应付，“都说好要重新追我，林良俊同学，请保持绅士距离，小心我叫非礼哦。”

林良俊不依，“最后一下，我都好久没有抱抱你了，抱最后一下就绅士，好不好？”

卫央看着林良俊的手，他的怀抱，他的虚伪面孔，知道他如此执意的目的，像试试她是不是真的变得不喜与人接触，不喜接触的人里边有没有他罢了。

卫央的胃里一阵翻涌，指尖在身侧拽着衣角变得苍白。

她忽然莞尔一笑，抬手，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握住林良俊的手，指腹在他的手心摩挲，手掌捏捏他粗糙的手指，而后很快就松开，手背在身后整个人都退后半步。

“好啦！”卫央目光中透着一丝狡猾，“最后的甜头，不准讨价还价！”

林良俊无奈一笑，快速上前一步，食指在她的鼻尖轻柔一刮，“这是个小妖精。”

卫央没来得及躲，背后原本颤抖的手迅速握紧成拳，指甲扎进了肉里。这样，她脸上的表情才得以控制，配合着林良俊的亲密羞涩一笑，娇嗔一句：“讨厌！”

按了好一会门铃的大门终于打开，卫央并肩和林良俊走到卫山洪面前，“爸爸，记得咱们说好的。”

她声音微微颤抖，指甲掐破的掌心渗出血来，源源不断。

“叔叔，我会努力的。”林良俊也赶紧表明态度。

卫山洪一看见林良俊就不大高兴，但又不能出尔反尔，“在卫氏没有侥幸也没有糊弄，虽然是实习生，但出了错照样要追责，专业能力不过关也别想我在实习报告上给你签字盖章。”

林良俊重重地点头，“我知道的，叔叔您能给我这个机会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我一定不拖卫氏的后腿。”

林良俊说得如此恭顺听话，卫山洪也不好再说什么，来日方长，他一定会让卫央知道这样的男人嫁不得。

卫山洪收了报纸站起身，夏丽拿着的西装外套给他穿上，整好肩角袖口，拿出一根领带快速熟练地为他系好。一连串动作是那么的熟练自然。

“今天你就跟我去公司，办实习生入职手续。”卫山洪提了公文包就换上夏丽挑的鞋往外走。

“啊？”林良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愿意？”卫山洪眼睛一瞪，巴不得他不愿意。

“愿意愿意。”林良俊赶紧狗腿地傍上卫山洪。

卫山洪越看越不喜林良俊身上的讨好卖乖劲，皱着眉头出了门，忍着不喜让林良俊和他同坐一辆车，先往卫氏的制药厂去了。

家里一清净，啪嗒一声，血地落在地。

卫央已是撑到极限，只见她捂着嘴就转身冲进了房间的洗手间。

“呕——”

卫央抱着马桶，感觉整个胃都要被吐出来。胃酸腐蚀着她的食道，留下一阵烧灼般的疼。

最后吐得只剩下酸水，可翻涌的恶心感还没有散去，她不停地干呕，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手心的血顺着马桶壁流下，和呕吐物混在一起。

肮脏，可怖。

一如那场在她记忆中永远也无法磨灭的噩梦。

她费力地摸索到抽水的按钮，按下。水能冲走秽物，却冲不走污秽的记忆。

卫央失神地站起身，对着洗漱台上的镜子，开始一件一件脱衣服，连内裤内衣都不剩。

赤裸裸的胴体洁白无瑕，似从未染上一颗尘埃。

卫央愣愣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却觉着这是世间最肮脏不堪的皮囊，满身皆是洗不净的泥泞。

眼泪，就这么夺眶而出。

“央央，你没事吧？”卫慕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卫央恍惚回神，“没、没事。”开口的声音被胃酸灼烧得沙哑、低沉。

“央央，哥哥今天带你出去玩吧？”

“不用了，你去上课吧，我今天在家陪妈妈。”卫央说完，就打开水龙头，弯腰用手掬水泼面，外面的动静她再也听不见。

擦干净脸，重新穿上衣服，卫央才开了洗手间的门，卫慕已经离开了。

下楼，夏丽已经收拾好餐桌，画上了一个精致的淡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