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卫山洪身边的工人眼尖地发现了她们，还指给卫山洪看，“卫总，卫太太和卫小姐来了。”

卫山洪顺着方向看过来，晏子墨也一齐回头将目光投向她。

卫央：……

避无可避，卫央微微颔首跟在夏丽身后走近他们。

“晏先生，今天怎么得空来我们工厂转转？”夏丽大方打招呼。

“卫总立场太坚定，晏某只能登门拜访看能不能打动卫总分毫。”晏子墨也没客套，目的都心知肚明，索性就懒得打太极。

他言辞音调平稳，目不斜视。可卫央就是感觉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准确锁定在他的头顶，听进耳的声音也较之前轻快，略带磁性。

卫山洪笑了笑，“晏先生太看得起卫某了，未然制药也只是众多制药厂商中的一个，实在担不起晏先生如此抬举。”

婉拒之意明显，晏子墨微微垂眸，没说话。

卫央好奇地微微抬眸，想看看他无言以对的样子。结果才刚抬起眼皮，就正对上他占有欲十足的目光。

卫央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他的目光似等待已久。

“卫总卫总——”研发部的郭部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卫总，原料供销商的人来了，正到处找你呢。”

卫山洪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他昨天还约好了供销商的人过来谈续约的事宜，晏子墨一来他完全忘记这茬了。

“晏先生，我……”卫山洪正要先走一步。

晏子墨就先开了口，“卫总有正事要忙晏某就不打扰了。”

“那我送送您。”卫山洪要夏丽先去招呼供销商的人，他随后就到。

“卫总，供销商那边的人说要当面跟你谈，等得还有点急了……”郭部长为难地开口。

一时陷入两难。

“卫总忙该忙的事就好，我又不是不认得路，卫总大可不必费心。”晏子墨大度发话。

卫山洪别无他法，但又觉得礼数不大周到，正为难之际，卫央出声，“我送晏先生吧。”

卫山洪和夏丽俱是一愣，只有晏子墨颔了颔首，得逞的笑意隐在眉梢。

“我和央央一起送晏先生吧。”夏丽不放心地要跟着卫央一起。

这防备之心表现得再明显不过，明白人一听就知道夏丽是怕晏子墨对卫央做什么，叱咤莘城的晏大当家在夏丽嘴里就是个会欺负良家少女的无耻之徒了。

卫山洪意识到不妥赶紧接过话茬，“央央，去，送送晏先生。”

说着，就拉着夏丽快步往办公大楼的接待室去了。

见卫山洪他们走远，晏子墨盯着腿上绒毯的一点，悠悠开口，“我就那么像坏人，都要防着我了？”

卫央心一虚，想到是自己那句“他打的主意只是喜欢我”引发的这场乌龙，就不敢正视晏子墨。

“咳咳。”卫央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晏先生这边请，我送您。”

晏子墨也没有追究下去，由梁安推着，跟着卫央往外走。

“哎哟！”梁安突然一声痛呼，捂着肚子停下了脚步。

卫央驻足回头，“怎么了？”

梁安一脸痛苦难为情，“卫小姐，请问洗手间在哪里啊？”

卫央瞬间了然，指了工厂里洗手间的方向。

“晏先生就暂时拜托你了。”梁安交代完这句话，就朝着洗手间飞奔而去。

晏子墨冷眼看着他箭步如飞，心里啐了一句：演技真差！

一时间只剩下晏子墨和她两个人，卫央感觉气氛有些微妙，却又找不到什么可以闲聊的话题。

“别管他了，先推我去车边。”晏子墨发话。

卫央回神，定定地看了会轮椅后的把手，终还是走上前，握住把手，推动着晏子墨向前。

她力气比一般的女孩子要大，倒也不担心会推不动他。只是他做好了使尽全力的准备，去发现晏子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

他明明肩膀很宽，穿西服的胸膛很挺，背腰都是精壮的类型，怎么会没有看起来那么重呢？

“我没有看起来那么重所以很疑惑？”晏子墨突然猜中卫央的心事。

卫央脑子一抽反射性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话一落音，卫央就想扇自己大嘴巴子。

晏子墨在卫央看不到的地方笑意浅浅，唇角弯弯，“你都把轮椅当称在掂量我了，我还能不知道？”

卫央这才注意到自己为了证实他真的没意料中那么重，推轮椅的动作忽快忽慢，把他推得直摇晃。

“抱歉。”卫央忙稳了稳。

“不用抱歉。”晏子墨整了整绒毯的边角，将自己的双腿盖得更严实，“腿上的肌肉已经开始萎缩了，体重自然也跟着下降了。”

卫央推轮椅的动作一顿，他一年四季都会用毯子盖住双腿，就是不想让人看见他双腿和身体的日益不对称吧。

可现在，干嘛跟她说了实话呢？

晏子墨不甚在意。正好到了工厂门口，只要等着方便完的梁安开车过来就行。

卫央把轮椅的滚轮刹车固定好，立于他的身侧，陪着他一起等。

晏子墨的余光就再没离开过她的身上。

“你也不愿意未然和晏家合作？”晏子墨突然问。

卫央一偏头，就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侧颜，忽而不自觉地拿他和晏俊能做起了比较：晏俊能太小家子气，还是晏子墨好看！

迟迟没等到卫央的回答，晏子墨迟疑转过头，对上卫央痴痴的眼。

卫央偷看被抓包，大窘，可就是鬼使神差地挪不开眼，就这么和晏子墨对视着，好似一场博弈，谁先挪眼便算输。

一眼万年，卫央不知道他们对视了多久，只知道，她赢了。

晏子墨别过眼的侧脸微微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配上他的冰块脸，莫名有一种反差萌，说不出的可爱。

原来对付晏子墨的方法，就是和他对视啊。难怪他说话时鲜少看人，给人的几次给人正眼也大都目光凌厉让人不敢正视。

卫央暗喜着自己的发现，心情大好，等车的时间似乎也好过很多。

晏子墨感受到面上的燥热退去，才敢再去偷瞄卫央。

她嘴角有笑，眼角有光，真好！

晏子墨的心一软，不觉卸下了所有防备，眉眼间都是和她如出一辙的温暖。

他着迷地瞄着她，注意到她白皙嫩滑的小手就垂在身侧，他一抬手就能触到。想到这，他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从绒毯上悄悄爬上轮椅的扶手，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触及她软乎乎的手背。

“一下，就碰一下。”一个莫名的声音就在晏子墨的耳边这样说着。

晏子墨动了动指尖，心动。

忽而卫央的手指屈了屈，晏子墨心一沉，所有的小动作小眼神在一瞬间平复如死水。

见卫央没有发现他的心思，晏子墨松了口气，再次抬眸，却看见卫央的掌心布满了月牙状的小伤口。

粉色的肉暴露在空气中，伤口周围已经微微发红。

这不难看出是指甲掐进肉里造成伤口，只是，是她自己弄的，还是被别人所伤？

晏子墨这次没有犹豫，伸手，指腹就探进她的掌心……

卫央察觉手边的异常，低头一看——

“嗬！”她条件反射地闪电般收了手，后退了几步。

她握着自己的手，感觉还没有被晏子墨碰到，心中一阵庆幸，不由长吁一口气。

回过神，她才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会不会太大？

抬头，晏子墨也在看她，却又很快移开目光，微微垂眸，看着置于腿上兀自摩挲着指腹的手。

他睫毛轻颤，周身笼罩的气场里皆是失落和受伤。

卫央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不知该如何解释，而解释，又有什么必要呢？

车鸣声响起，梁安开着车过来接晏子墨了。

他下车开了车门，拿出上车的坡板，卫央自觉走到晏子墨身后想要推他上车。

“不用。”晏子墨喝住了卫央的动作。

卫央一懵，手僵在空中。就见晏子墨握着隐藏在扶手下的控制器，轮椅自动顺着坡板向前，上了车还原地转了个半弯，调整成和驾驶座一样的朝向，“咔”一声，椅轮上的刹车自动定好。

做完这一连串动作，晏子墨沉声令下，“关门。”

梁安顿了顿，忙上前把车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