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白首阳送来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张白纸,只字未写,不知含义如何。
沈曦宜冒然猜道:“白纸?难道白首阳的意思是你和他之间的旧账平了,一勾销,所以才送来一张白纸?”
卢玠沉吟半晌,道:“可能吧。”把信封重新放回了信封。
不管怎样,有沧浪那日救了洛朱紫和白首阳两人,救命之恩重于天,卢玠和白首阳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会比以前更糟糕。
况且,白首阳并非如江城畔那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奸佞,他自有一股正气在身,到任何时候都会讲道理的。洛朱紫那日与沈曦宜互道心事后,已完全对朝廷的事放开的心扉,有洛朱紫在白首阳身边,相信以后的道路会越来越宽敞的。
这一趟出来已走了一月有余,众人也着实都累了,是该好好分离些时候,各自调养、生息了。
最后一位拜访者是曹舵主。他那日从孙常者口中听到了卢玠两个字,认为绝不会是巧合,便顺藤摸瓜地找了过来。期初他也并不相信世子会亲自到来,直到在沧浪的引导下见到卢玠本人,才颤颤问安。
卢玠倒也不避讳,直言道:“广渠王下,你在江湖上有如此高的威望,若非我亲自到了此处,还这是藏得滴水不漏,连父王都还不知道。广渠王这番经营真是辛苦了,不知又酝酿着什么妙极了的大计划?”
广渠王老奸巨猾,面对卢玠的质问,他不敢直言回答,只说是在江湖上培养一些势力,以后若是遇到不测,也好居中策应,但他本人保证绝不会做一些有损朝廷的事情。
卢玠不置可否,只冷冷道:“今后,你就算是有把柄在我手里了。”
广渠王提出要备车马送世子回京城,被卢玠一口拒绝了。孙常者也觉得广渠王这家伙不可信,马车这种随行的东西,到底还是自己准备得安心。
然而只有一个人不高兴。小幺桑整日赖着孙常者不想回去,说是回去了必然不能常常见到孙常者了,到时候相思苦才难受嘞。这要在以前的孙常者,必然不屑一顾,说你这小丫头爱哪哪去,然而经过这些时日的陪伴,两人感情早已胜过从前,孙常者居然也会柔声地安慰小幺桑了。
其实会京城对孙常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回去就要继续受他弟弟孙定者、他爹孙伯才的管制,肯定不比现在自由。但是泥巴带给孙常者的阴影实在太大了,再不回去,孙常者非被她折磨死,是以孙常者才会铁了心地要回去。
只是来的时候还有谢籍在身边一路指引,回去的时候他像个痴儿一般,免不得叫人感慨。谢籍今后能不能恢复还是两说,很大可能就是这样一直、一直地痴傻下去,即便江城畔复生,恐怕也不能让他恢复如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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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众人告别洛朱紫、白首阳等人,一路纵马回了京城。
路还是原来的路,来的时候波折不断,感觉用了很多的时间;回去的时候却意外地一路顺风,只两天的时间就就到了黄河边上。
沈曦宜只觉得这太过宁静顺风的路程,怎么那么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呢?回到京城,不会又有什么血雨腥风吧?
那种忐忑不安的错觉,就好像明天她和卢玠就要天各一方,两个人站在不同的阵营,再也没有交集——之前这梦幻般的经历,都是一场梦罢了。
几人披星戴月地赶路,到驿站的时候,驿站的老板娘心善,给做了一道四喜丸子。
说是四喜丸子,其实只不过是用猪肉碎沫的野菜面团而已。小幺桑吃不惯这种腻腻的食物,自己吃行囊里带来的饼子。卢玠更是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如何能食这粗野之物,也坐在一旁不吃。
孙常者倒是不嫌弃,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赞道:“嗯,不错不错!老板娘真是双妙手,能把这平平无奇的野菜做出玉露珍馐的好滋味。”
沈曦宜道:“孙常者,你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甜?”本想再说两句,卢玠却将她拉走了,只说这边乌七八糟的人太多,想找个地方静静。沈曦宜当然乐于享受与他独处的时光,便放下筷子走了。
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带着围裙灰头土脸地忙了半晌,听得有人这样夸她自然喜不自胜,又回到厨房把一叠咸菜蚕豆拿出来就他们就着。
令沉佑把谢籍压在马车上了,也下来凑热闹,瞥了眼那饭菜嗤之以鼻,仰头道:“切,没见过世面。”
孙常者怒道:“瞧你那傻样儿。”
令沉佑在小幺桑就坐在桌子旁,心中又痒痒,一下就坐在了小幺桑身边。——这家伙已经完全忘了小幺桑给她下过毒药了。
孙常者看见了,忙把跟小幺桑换了个地。
令沉佑见孙常者跟他作对,左右一看卢玠不在此,也就不再畏惧,一把搂过默清,在她耳边念叨:“默清,你看,这是下等人才吃的。等回京你我成了亲,侯府十八味御菜随你吃个遍。”
默清皱眉,见他不安分的手又往自己身上伸来,却又不敢躲。正巧这时候谢籍在马车里啊啊啊地闹,默清便推脱说她要去照顾谢籍先走了。
令沉训大骂她不识好歹。
小幺桑把一枚肉丸子为给孙常者,道:“你喜欢这汤啊,其实这里面的不同野菜的丸子味道也不同呢,你尝尝这个?”
孙常者筷子横在半空,“好啊……”然还没等他张口,令沉佑倏地伸长脖子,把小幺桑汤匙里的肉丸子一口吞下去,一边坏笑着盯着小幺桑。
“你……”小幺桑呲牙,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令沉佑挑挑眉,大掌又要滚向小幺桑脸颊,孙常者一手打掉,“令沉佑,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幺桑见令沉佑邪魅的凤眼下意识躲避,孙常者刚要教训一顿他,却忽然忍俊不禁道:“令公子,你衣扣好像开了。”
令沉佑一愣,低头果见自己一枚上衣扣不知何时蹦了线,露出里面一个三角形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