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清风徐徐吹来，叶家门前那一排结着青涩果实的桃树，枝叶随着清风轻轻晃动着。

七点钟的太阳宛如初生的婴儿，光线稚嫩得没什么热度。

叶北和叶南在相距三米的空地上，相对而立。

一个穿着白色绸缎太极服。

一个穿着黑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

大致相同的身高与长相，气质却大不相同。

一个清冷内敛，一个英姿飒爽。

陈艳芳左手提着一壶茶，右手拿着一包瓜子从院子走出来，身后跟着拿着小桌小凳的叶振忠和叶兴国。

小翰跟在叶兴国身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直直地盯着叶北和叶南，显得极为兴奋期待。

陈艳芳几人分工合作将桌子椅子零食摆放好后，叶兴国拿出一台老式播音机。

他按下开关，将播音机往桌子一放，响亮的越剧曲儿从机里传了出来：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却原来骨格清奇非俗流……

叶凌：“……”

叶北：“……”

叶南：“……”

邻里邻居被越剧曲炸了出来，三三两两从各自的家中走出，朝叶家这边聚拢过来。

其中有几个还是叶兴国的老伙伴。

几位老人家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座位，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跟叶兴国聊天。

老周笑呵呵地问：“老叶啊！你家老三回来啦？怪不得一大早就这么热闹呢！”

叶兴国半眯着眼睛笑了笑，很是骄傲地说：“是啊！昨晚回来的，两兄弟还没好上一天呢！这不又要打起来了。”

老王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刚刚还在跟老张赌呢，老三和老四什么时候会打起来，这不就开始了！”

老张点点头：“是啊！你家老三两年没回来啦！我们都两年没看他们打架了，这次不知道谁会赢呢！”

老王拍了下桌子：“那肯定是老三啊！听说现在是上校了吧？那武功应该不得了！振忠，你说是不是啊？”

叶振忠有些不确定：“这个……不好说。”

老王嘿嘿地笑，高深莫测地道：“你小子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以前读书那会，老四赢得多一些，后来老三去读军校了，两人就平手啦！”

老周拍了下手：“老兄弟们，我们来赌一把怎么样？我赌老四赢。”

老王吐出瓜子壳：“行啊！我赌老三赢！要是输了，我这只石楠木烟斗拿去！”

老张眼冒金光：“我也赌老三，要是赢了我要老周家那个上品歙砚。”

“那我当你们的见证人！”叶兴国得意地笑着，然后冲着“舞台”那边半天不开始的两个孙子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快开始吧！给我好好打，别丢了咱老叶家的脸！”

“你们兄弟点到即止啊！”陈艳芳不放心地嚷道。

“舞台”这边，叶南摩拳擦掌地看着叶北：“准备好了没？”

叶北薄唇轻启，“呵”了一声，冲着那边的叶凌问：“摄像机功能打开了没？”

叶凌眨了眨眼，将手机摄像机对准叶北和叶南：“……好了。”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十几道视线纷纷移向“舞台”那边，大家凝神屏息，大气不敢出一声。

叶北和叶南在盯了对方几秒后，两人同时迈开步伐向对方逼近，一触即发。

叶南用的是军队格斗术中的拳法，稳扎步伐后，他抬起右手朝对方挥了一记直拳，在叶北避开的同时，另一拳头紧跟着击向叶北的腰侧。

叶北使用的是太极拳，刚柔相济，柔中寓刚。

他以防守为主，看似被动，实际上每一次的防守都在化解叶南的拳劲。

察觉到拳法对叶北作用不大后，叶南立即调整作战技巧，使出一套关节技，朝叶北的肩、肘、手腕、膝、踝等地方打去。

面对叶南多样化的格斗技巧，叶北眉头一蹙，开始变换招式，他不再以防守为主，而是化掌为拳，动作变得快而刚，震脚发劲，充满后劲爆发力。

兄弟俩，一个步步逼近、灵活而凶猛；一个似柔似刚、缠绕圆转间，轻松自如。

几十回合下来。

似乎谁也没吃亏，谁也没讨好。

硬要讨个说法，大概就是叶南消耗的力量大一些，军队格斗术讲究的就是快准狠，制服敌人能用一招绝对不用两招，所以很显然，这类招数是不适合用来比试的。

叶南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汗流浃背的他咬了咬牙，再次变换招式，转为柔道，攻中有防，防中有攻。

他越打越轻松，最后利用一招主动倒地的舍身技，将叶北制伏在地上。

“好！”

“够精彩！”

“不亏是在军队里混的，出手就是千变万化！”

……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

大家纷纷鼓起掌来，脸上带着开怀的笑容，只有叶家人，一个个的脸色，其实并不太好看。

尤其是叶南，脸黑得仿佛都可以滴墨了。

他低着头，盯着叶北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放开他，起身进了屋，连声招呼都没跟长辈们打。

叶北从地上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一干长辈们点了点头，就跟着进了屋。

叶兴国淡淡地说了一句：“散了吧，都回家吃早餐了。”

然后就背着手进了屋。

叶振忠和陈艳芳对视了一眼，紧跟其后进了屋。

叶凌和小翰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将桌椅放回院子杂物间里，洗了手后，才进了屋。

一楼没有人，餐桌上的几样配粥的小菜还没动过。

叶凌进了厨房，将粥端了出来，接过小翰的碗，给他打了粥：“你先吃，我有份试卷没拿，我上去拿一下。”

“嗯。”小翰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

叶凌揉乱他的头发，转身上了楼。

还没走到二楼，叶北淡漠的嗓音传来：“没有，我赢不了。”

叶南暴怒的声音紧跟着传来：“你放屁！我体力都快消耗没了，在那期间你明明可以用陈氏炮锤击败我！我又不是那种怕输的人！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弯弯道道！不愧是娘娘腔！”

“那要不重新打一架？”叶北淡淡问。

“打你个锤子！老子都没力气了！”

叶振忠说：“行了，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你们都要好好反省一下！”

“现在下去吃早餐，一会还要送叶凌去学校！”陈艳芳叹了口气道。

叶兴国突然问：“小北，其实在阿南用关节技的时候，你就能赢了，对不对？”

“卧槽！我就说那一场我怎么越打越累！”叶南显然抓狂了。

叶北没有说话。

一阵沉默后，陈艳芳的声音突然响起：“小北，我跟凌凌说的话，你听到了对不对？对不起，妈妈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太担心了！”

说到最后，陈艳芳的声音有些哽咽。

叶振忠连忙问：“你说了什么？”

“我……”

陈艳芳正要说话，叶北出声打算她：“不用说了，这些都是事实。其实爷爷说得没错，我早就可以赢叶南，但我不想赢。因为就算赢了又如何，在你们眼里，我仍是那个任性固执又比不上哥哥们的老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