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杨依记忆中的后院一模一样,没有荒草纵生,所有的东西摆设的位置都没有变过,不会因为没有人气而空空荡荡,可是,没有了他们的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归属,不是她的家。
杨依找到了那个扫地的人,刘婆子,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杨依,依旧认真地扫着,心情很不错。
再次想起鱼嫂和王家,杨依苦笑,只有她无法从里面走出来,也是,他们又跟杨家没有太大的关系,为什么要深陷在痛苦之中呢。
眼前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幻影,有杨爹的,杨娘的杨清的杨硕的还有杨桃的,他们曾经的一举一动,一笑一出,似是扎根了般,深深插在杨依的心里,无法抽离,却让自己痛苦不堪。
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杨依转身,就要离开。
“依儿小姐?”
杨依已经打算离开,她不想打扰刘婆子。不过她么一叫,她不自觉停下了步伐,她怎么发现自己的?
她转回身拐过转角处,刘婆子便入了眼。
“真的是你呀,依儿小姐。”刘婆子十分惊喜,丢下手里的扫帚就往杨依走去,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还小心翼翼地拾起她的双手,终于确定前面这个人是杨依后,咧嘴一笑,脸上丘壑般的皱纹更加明显:“瞧瞧,瞧瞧,依儿小姐,啧啧啧。”刘婆子看着完好无缺的杨依,高兴地说:“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杨依忍不住抱住了刘婆子。
刘婆子像是见到自家的孙女一样,回抱杨依,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哪里知道你来了,只是这后院很少有人过来,我这不是猜着是不是你来了。毕竟也没有其他人会动这后院的东西。”
是呀,杨依咬唇,勉强笑笑,除了她还有谁会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杨依放开她。
“唉。”刘妈子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无奈又似是惋惜:”我这一辈子都待在杨家,你说还能去哪里?这哪里呀,都不比杨家。夫人跟老爷待我是真的好。”她真情实意地看着经历过沧桑的杨依:“自从建了杨家的功德碑之后,官府就找个人来这里看门打扫,我当时可高兴坏了,可以再次侍奉老爷和夫人,便接下了这活。”
刘婆子开始唠叨起杨家出事后的事情。
“那时候许是夫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让我回乡下住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杨家已经全部。”说到这里,刘婆子已经愁眉苦脸起来。“官府说杨家说杨家私藏下周逆贼,真的是可笑,整个凉州的人都不相信,老爷和夫人根本就不是那样子的人。”
“私藏逆贼。”杨依冷笑一声。那逆贼是周烨羽吗?
刘婆子以为她是问她,便回答:“是呀,惜梦夫人怎么会是逆贼呢,一定是搞错了。”
“惜梦?”不是周烨羽,是惜梦?她确实是下周人不错,在杨家当细作也不假,然后以她为逆贼的名号,若是硬要扯,以她为由擒拿杨家也确实说得过去,想起之前在下周见到她跟着周烨羽时,她实在可疑。
刘婆子继续唠叨。“半年前,官府开始平反杨家的冤屈。专门派了个人来杨家建了功德碑,那人似是很有来头,不仅是凉州,凉州附近的城镇的官员都来这里祭拜老爷和夫人,渐渐的,那些受过杨家恩惠的人也跟着过来祭拜了,所以有了现在这个样子。”刘婆子叹气了声:“不过人都死了,弄这些虚的有什么用。”
杨依不禁冷笑,是呀,有什么用,这些又是做给谁看的?
“对了,小姐,那个建杨家功德碑的人似乎还认识小姐你。”不等杨依回答,刘婆子似是想起了什么:“小姐,你等等,我去屋子里拿样东西。”她急手急脚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块玉,交给杨依之前,她再次拿起那块玉在夕阳低下仔细地瞧着,怕自己认错了,也怕放了那么久,哪里出了毛病:“那个人跟我说,要是你回来了,叫我把这个捎给你。”
接过玉的那刻,杨依笑了,眼里的青丝淡了些,是周烨羽的,那块她偷去套出他下人的话的玉。“还有一封信。”刘婆子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封信,对半折了许多遍,成巴掌那么大。
杨依再次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打开,信上的有两个字正经中带着洒脱,占据了整张纸,那两个字是思念,他对她的思念。
明明只是两个字,她却看了许久,还用手摸了摸,嘴角那上扬的弧度说明着她此刻的好心情:“谢谢。”杨依对刘婆子说。
刘婆子明显看出杨依一前一后的变化,这个时候的她才是少女应该有的样子,她顿时很是好奇那个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她这么高兴。刘婆子看到杨依高兴,她也高兴,杨家没有了,难得还有个人能让她开心。
之前周烨羽寄住在杨家时,刘婆子是不知道的,只是知道那段时候大家总是神神秘秘,她一个下人,也不好说什么问什么。
“依儿小姐,今天就在这里住下吧?我给你烧点你爱吃的菜。”刘婆子微微弓着背,轻声细语地问,明明已经六十多岁,看着杨依的那双眼睛却那样的炯炯有神,里面带着些许期盼。
杨依微微顿了下,随即摇摇头苦笑:“不了。”她怎么可以流连在这里呢?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小心翼翼地收好玉,折好纸,没有做太多停留,杨依便转身离开,留下直直望着杨依明显变得失落的刘婆子。
首先,她要先去知府。
可是到了知府,她才知道,唐思林在短短一年内,升迁成为了唐将军,手握兵权,举家已经搬离了凉州,入住帝都。
哼,杨依暗暗冷笑,帝都吗?逃得还挺快。不过,没事,咱们两个有的是时间。
所以此时的知府不再是当初的知府,不似以前的清简低调,现在的知府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