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风,你家的事我听说了,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谢思成温柔地说道。
霍柔风又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小孩子有很多种,比如像她这样活了两世的小孩子,是敷衍的客套还是真心实意,她懂得。
虽然感觉是一样的,虽然全都姓谢,但是表哥就是表哥,谢大哥就是谢大哥。
“我不担心,谢大哥也不要担心霍小姐,她得了太后青眼,在京城中闺誉日隆,以后也会好起来的。”
把谢思成刚刚对她说的话回敬给他,霍柔风觉得很有趣。
谢思成嘴角有淡淡的笑意,高贵而疏离,表哥是不会对她这样笑的,这样的笑容,他们只会留给别人,无关紧要的别人。
霍柔风沉默了,她跑到窗台前,去看水晶盆里养的几只草蚱蜢,草蚱蜢用清水养着,放上几天都不会变色。
她左右手各拿一只,让两只草蚱蜢对打,嘴里跟着哼哼哈哈地喊着。
谢思成被冷落在一旁,眼底的笑意却越来越浓,不过是用草棍编的小玩艺,有这么好玩吗?
霍柔风玩得开心,眼睛的余光瞟到他,便笑盈盈地扬起手里的草蚱蜢:“谢大哥,一起玩吧!”
谢思成站在那里没有动,他冲着霍柔风微笑摇头:“不了,我要告辞了。”
霍柔风小心翼翼地把草蚱蜢放回水晶缸里,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留下用饭吧,我从杭州带了厨子过来。”
“改天吧,我还要回书铺看看。”谢思成礼貌地拒绝。
霍柔风没有婉留,她叫过青墨:“你快点跑,到厨房看看有没有肉夹馍和米皮,拿食盒装些过来,对了,肉夹馍”
她又对谢思成说:“谢大哥,你等等啊,我家厨子做的肉夹馍和米皮可好吃了,和陕西的一样好。”
谢思成眉头微动:“你爱吃这个?”
霍柔风点头:“爱吃啊,我从小就爱吃。谢大哥你吃过没有?你尝尝也会喜欢的。”
双井胡同的宅子比起柳西巷的小了很多,青墨很快便跑了一个来回,他提着黑漆食盒跑过来,霍柔风迎过去,打开盖子看了看,便重新盖好,双手递给谢思成:“谢大哥,不留你用饭了,这个你带回去尝尝吧。我家厨子还会做油泼面、臊子面,你想吃的时候就来我家吃吧。”
谢思成觉得今天的霍九有些奇怪,可他什么也没有问,接过食盒,向霍柔风道谢后便离开了双井胡同。
“九爷,您喜欢吃的,别人并一定也喜欢,您忘了宋五公子吃了肉夹膜便肠胃不适病了一场吗?这位谢公子一看就是个肠子细的,说不定也不爱吃。”采芹一边抱怨,一边麻利地把霍柔风的小抓髻重新梳好。
霍柔风吐吐舌头:“我忘了还有人吃肉夹膜也能生病了,下次不会了。”
她的确是忘了,她只记得表哥也是陕西人,这些吃食表哥一定会喜欢......
谢思成不是表哥,不是......可她也想让谢思成尝尝,因为谢思成带给她的感觉,和表哥是一样的。
梳好头发,霍柔风便跑去找姐姐,她像一阵风似的钻进姐姐怀里,身子拧成了麻花。
霍大娘子笑得眉眼弯弯,拍着她的后背,问道:“听说有位神仙似的公子来找你?”
“是挺像神仙的,可是他不是来找我的......”霍柔风嘟哝,就像是在大热天里看到一碗雪花酪,可惜不是端给她的。
“那是来找谁的?”霍大娘子好奇地问道,据她所知,还在杭州时,谢思成便和妹妹有过来往,为此她一直在留意着。
“就是陪着太后去法竹林的霍小姐啊,谢大哥是来向我打听她的消息,姐啊,这是人家的私事,你别问了好不好?”
“对了,姐,褚庆应该收到信了吧?”霍柔风问道。
褚庆是父亲的长随,后来去了云南。在他去云南之前,每年便是由他和顾头儿去万华寺送银子,后来顾头儿眼疾告老回家,张升平也是和他一起去的。
霍大娘子道:“应该已经收到了,只是还没有他的消息,你想起什么了,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霍柔风没精打彩:“我见过庵堂里的女子了。”
“啊?”霍大娘子吃了一惊,双手抱住她的肩膀:“你在哪里见到的?”
“姐,我就是在永济寺见到的,她就是霍江的女儿霍思谨。我见过她,而且......我敢保证这就是她。”
和上次一样,她没有提到谢思成。
“姓霍?她真的姓霍?”霍大娘子喃喃自语。
霍柔风知道姐姐是误会了,忙道:“她姓霍和我们家没有关系,她是曾经的阁老,现在的翰林院掌院大学士、状元及第霍江的女儿,我查过了,霍家祖籍保定府,和咱们家连亲戚都不是。”
霍大娘子怔了怔,苦笑:“你瞧我真是糊涂了,又不是只有咱们一家姓霍,仅是江南便有两三家姓霍的,和咱们不沾亲,更何况霍江是北直隶保定人,远隔千里,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了。”
话虽如此,霍老爷为何要供养别人家的女儿呢?
霍柔风的小脑袋在霍大娘子的怀里滚来滚去,头上的珠子硌得霍大娘子生疼,不得不把她推开,她立刻又像没骨头似的靠到霍大娘子身上,霍大娘子半是嫌弃半是怜爱的捏她鼻子,霍柔风立刻用手捂住:“不许捏不许捏,你们为什么都喜欢捏人家的鼻子?”
“你们?还有谁捏你鼻子了?”霍大娘子警觉起来,丫鬟婆子自是不敢捏她,可除了丫鬟婆子,妹妹身边都是男的。
敢捏鼻子?这可不行。
“展怀啊,他还说我是塌鼻梁。”霍柔风嘟起嘴来,现在她每天都会捏捏鼻梁,她要长出高鼻梁来,狠打展怀的脸。
霍大娘子松了口气,展怀和她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仕农工商,相差甚远,再说,展怀已经回福建去了,可能这一生和霍家都不会再有交集。
“十一岁了,越来越大了,不能让男子捏你鼻子,记住了吗?”霍大娘子苦口婆心。
“我晓得啦。”霍柔风索性窝进姐姐怀里,藏在衣服里的玻璃小瓶从衣领里滑出来,她在鼻端闻了闻,顺手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