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狐本能的将卿俊臣和卿姓女刺客联系在一起,他们互相看去的目光,他们略有相似的眉眼,云狐心底一惊,难道卿俊臣和女刺客,是一家人?
所以,她回答秦谧:“并无抓住,是谁也不知道。”
秦谧轻笑下。
云狐无端的紧张,想要骗过皇帝老爷委实有些难,看来他已经怀疑,张怀安倒也罢了,突发之事,张怀安措手不及下让刺客逃之夭夭。
可自己不同,既然能救下张怀安,也就是目睹了刺客行刺的过程,大风大浪过来的谍人连个刺客都捉不住,难怪秦谧会怀疑,她忙不迭的解释:“当时人多,那刺客又当众撒了很多银子,人们一乱,刺客趁机行刺,奴婢只顾着救张大人,没留意刺客逃向哪里。”
秦谧有些意外:“你救了张大人?”
这事,张怀安一准会说的,是以无需隐瞒,云狐道:“是。”
秦谧转过身来,使自己面对她,不知是欣赏还是嘲讽,总之嘴角含着无可名状的笑:“你又不会功夫,如何救得了张怀安?”
云狐想起当时的情景,有些难为情,目光飘来飘去:“奴婢就是,就是朝张大人的屁股踹了一脚。”
秦谧突然无语,堂堂的文德殿大学士,竟然给一个小太监当众踹了屁股!
云狐说完,偷偷的瞄了眼,发现皇帝老爷面色如常,又偷偷松口气。
秦谧这时轻咳下:“别忘记自己还是女人。”
一个女子,公然踹了男人屁股!
云狐挠了挠面颊:“情急之下,奴婢也没想太多,再说,奴婢是谍人,不是大家闺秀。”
此话一落,彼此的脸色都微妙起来,六年光阴,她习惯了别人叫她欧阳翠花,经常忽略自己曾经是云家小姐,而秦谧,似乎业已忘记了,身边的这个小太监,是自己的结发之妻。
相对沉默,偌大的殿宇忽然变得憋闷,是那种风雨欲来之前的感觉,犹如乌云盖顶,压得人直不起腰来,云狐咬着嘴唇,黯然而立。
良久,秦谧若无其事的道:“退下吧,尽快破了案子,你也就自由了。”
云狐躬身而退,直接回到掖庭,还没忘记自己是暴室丞,回掖庭后处理好公务,特别交代孙保喜和狗福全二人,监督那些工女门做活,但不可滥发淫威,心里惦记卿俊臣,准备出宫回谍门。
独自一人行走在狭长逼仄的巷子,路过沈霓裳的住处特别多看了眼,又驻足想了一会子,这女人或许与破案有关,斟酌要不要找她谈谈,最后还是决定先回谍门,于是匆匆而过。
突然,前头某扇门吱嘎启开,打里面走出个肥肥胖胖的男人,不远不近的距离,只能看出那男人大约二十几岁,身穿暗红色的莽龙袍,头戴金冠,这种穿着云狐知道,其身份该是个亲王。
那男人也发现了她,似乎也有些意外,继而手指她嘿嘿笑着:“皇帝哥哥,是皇帝哥哥。”
紧随而出的两个宫婢左右搀扶住,另外出来的一个老嬷嬷忙道:“越王殿下眼错,那不是皇上。”
此人,就是传说中的越王?云狐第一次见到越王秦享,与别人口中诉说的并无太多差别,肥胖,痴傻,唯独不同的,就是他荒诞不经的言语下,痴痴呆呆的目光中,还有着些许的皇家威仪。
云狐遥遥施礼,并无多言。
秦享仍旧嘿嘿笑着,学她的样子遥遥还礼。
老嬷嬷连说“错了错了”,一个亲王,焉能向奴婢行礼,老嬷嬷看样子像越王宫中的掌事,吩咐宫婢,拥着秦享,众星捧月而去。
云狐也拔腿继续前行,思忖越王怎么会来掖庭这种地方?转而恍然,越王的母亲韦太妃在掖庭呢,越王痴傻,心智如小儿,大概是离不开母亲所以过来看看。
云狐路过秦享方才出来的那扇门,扫了眼,一样的漆皮斑驳,一样的年久失修,可云狐却无形中感觉到一股压抑,心内悚然。
离开掖庭出了宫回到谍门,云狐径直去找卿俊臣,却听一向喜欢和卿俊臣在一起的柳眉官说,卿俊臣根本没有回来。
云狐掐算着时间,这时候诗会该结束了,卿俊臣去了哪里?
卿俊臣当然是回了家里。
他为姐姐卿弱弱置办的宅院在安国寺附近,五间三进,家里人却不多,只一个看门的老者一个煮饭的厨娘两个伺候卿弱弱的丫头,人少,就格外清静,此时卿俊臣正焦急的等在客堂,原来卿弱弱还未回家。
只等天擦黑,卿弱弱才归,丫鬟禀上说少爷回来了,卿弱弱点头,回房换了身衣裳,姗姗来到厅堂时,卿俊臣大步迎上,急切的问:“姐姐去了哪里?若何此时才回?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卿弱弱一笑:“你可不像个谍人,遇事如此不冷静。”
卿俊臣带着情绪:“你是我姐姐,我当然担心。”
卿弱弱往椅子上坐了,丫头看茶,待丫头退出,她才道:“我只是去随便逛了逛。”
卿俊臣摇头苦笑:“这个时候姐姐还想骗我?今天发生在无忧河边的事我都听说了,居然有女刺客公然袭击堂堂的文德殿大学士,说,那个女刺客是不是你?我就说嘛,你答应我再不入红尘的,可却在诗会上遇到你,就觉着其中有文章。”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卿弱弱晓得瞒不住,唯有承认:“是我。”
明明猜到,可姐姐亲口承认,卿俊臣还是吃了一惊:“姐姐,你到底在干什么?”
卿弱弱沉静如常:“当然是为了报仇。”
卿俊臣就更不明白:“栽赃陷害父亲的是那混蛋知府徐文贤,张怀安何时成了咱们的仇人?”
卿弱弱看向门口,欲言又止。
卿俊臣会意,起身过去将堂门关了,回来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卿弱弱才道:“有人和我做交易,假如我能杀了张怀安,这个人就帮我除掉徐文贤。”
卿俊臣摇头而叹:“姐姐,我不是说了么,报仇的事有我呢,你一个女子,不要管这种事。”
卿弱弱脸色一沉:“多少年了,你可除掉徐文贤?”
卿俊臣面有赧色,低头不语。
卿弱弱突然心疼起来,柔声安慰:“是那徐文贤太狡猾,所以你在谍门苦练这么多年,也没能除掉这个混蛋,于此姐姐才想出面的。”
卿俊臣忽然想起那个找她交易的人,倍感好奇:“谁?谁肯帮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