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过后就放了假，只等着过一星期再去取成绩单。

胡小月的兴趣班最近也停了，每天就是自己联系大字，有空再画画工笔花鸟。

夏天夜市卖卖衣服还行，可冬天天气冷，特别是江浙这边，雨一下，湿冷的感觉特别不好，胡小月实在是不想让老妈出去摆摊卖衣服了，她这一学期的学上下来，趁着暑假批来的货，卖卖文具卖卖小玩具啥的将近也挣了一千来块钱呢，方秀云是知道自己女儿的本事的，并不觉得稀奇，殊不知别人要是知道可是要惊呆了。

自从这个暑假时，方秀云的《食品经营许可证》和《工商营业执照》办妥以后，胡小月内心已经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就等着入冬好实施了。

这不，正好胡康来同志也来了信，说是已经准备回家过年了。胡小月就想着，等爸爸一起出出主意，这种大事没了老爸的参与还真的不行。

胡康来回来的那天比上次到家要早，毕竟这次已经不用再坐客车到乡下，直接到了火车站，坐个黄包车就到家了，但是，他为了省钱，是硬生生自己走了半个多小时回的家。

这次的他，明显比去年要瘦了，青青的胡茬，凹陷的面颊，脚上穿着一双解放鞋，肩上还背着一个硕大的编织袋，胡小月抬头看见自家老爸时简直有点不敢相信。

“爸爸！你回来啦！”胡小月大声地喊，仿佛为了证明眼前的爸爸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这会儿正在一楼饭桌上练字，现在放寒假，客人少，一楼空荡荡的，她就把自己的练字和画画都放在了楼下进行。

家里人听见这声儿都赶紧跑了出来，连胡小雨都来了，毕竟一家人早先都收到了信知道胡康来快回来了。

方秀云看见自家男人这幅样子，眼泪都要留下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段日子一点不好的消息也没有，就变成了这样？

原来，胡爸爸上次出门后，前半年水箱厂一直订单平平，没有什么起色，他就想着多挣点钱，好给妻儿买个新房子，于是就到处请客找关系拉了几个大客户，这原本是好事，合同都成功地签了，谁料水箱的主要原料铜的价格突然飙升，一下子把利润亏进去了不说，连本钱都折进去了，他又不忍心亏待员工，那几十号人毕竟也跟了他几年了，于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赔了钱，发了工人的工资后，他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身无分文的胡康来只好在重庆的码头上扛麻包度日，幸好租的住处还没到期，能免费住着，扛包早上四点就要起床去码头，一直到下午两点才能吃上第一顿饭，他每天买两毛钱最便宜的青菜，煮上一锅面条加点盐就是一天的伙食。

等到下午没活儿的时候，他还要挨家挨户去收破烂挣钱，就这样难，他也一句话也没敢跟妻儿说，他怕说了，家里人除了着急也没有办法，何必呢。

“你这个傻子啊！你是傻的么！你打个电报回来，写个信回来也行啊！咱家又不是难到那份儿上了，我这不是还有钱么！你这个傻子呀~”方秀云大哭着，锤了胡康来两下，一下扑到了他怀里。

一大家子人听了这段经历都忍不住掉了眼泪，连着胡小雨这个四六不懂的都跟着咧了咧嘴假哭了几声。

当天晚饭，家里吃的特别丰盛，唯独胡康来坐在桌角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红烧肉和清蒸鲈鱼，嘴里喝着红糖小米粥，感觉都不甜了。

胡小月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她就是顺便跟老妈提了一句，老爸这么长时间没吃到荤腥，估计一下子不能吃大鱼大肉，胃还需要好好养一养，不如就煮点小米粥吧，那个养人。

方秀云一听，是极是极，小半年都没吃肉了，天天清水菜面吃着，是不能猛的来一下哈，于是乎，晚饭只能委屈胡康来做个美食大餐的看客了。

“哎呀，爸爸，委屈您了，来，吃点儿鸡蛋吧”胡小月促狭地夹了一筷子鸡蛋放进爸爸的碗里。

“是的呀，老公你辛苦了，你看看你瘦的，多吃点，嗯~这个大鱼大肉不能吃，你就还是吃点鸡蛋吧”方秀云也夹了一筷子鸡蛋放进胡康来的碗里。

“还有我还有我，爸爸，你多吃点！来！”胡小雨看众人都给爸爸夹菜，他也不甘示弱，赶紧夹了一筷子鸡蛋放进爸爸的碗里。

胡康来看着妻儿的举动又想笑又想哭，吃得香甜多了！

“阿月，你看看这个小人书你喜欢么？小雨，你看看，这个是飞机哦，不过它现在不会飞了，还有这个小汽车，你喜欢吗？”胡康来打开他那个硕大的编织袋，掏出来一些他准备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递给闺女和儿子，这些东西都是他收破烂的时候看到留下来的，有些人家，经常会断舍离，什么旧的破的就都不要了，卖给收破烂的省得出去扔垃圾。

胡爸爸很担心自己准备的这些被女儿和儿子嫌弃。

胡小月自然明白她爸现在的小心，她看到她爸这样真的特想哭，哎，自家老爸时运不济。

“谢谢爸爸，我好喜欢，我最喜欢看小人书了，我现在认识好多字了呢！”胡小月只能特别夸张地表达着自家的喜欢来缓解老爸的不安。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喜欢”胡小雨总是跟着姐姐来。

“爸爸，这个是啥？”胡小月眼睛一撇，从胡爸爸的编织袋里看见了一个圆不隆冬的东西。

“哦哦，这个啊，也是收破烂收来的，好像是个暖手壶，铜做的，值个几十块钱，我看它也不漏水，就没卖收购站，想着你们也能用，还有这个梳妆盒，虽然小了点，只有三层，但是拿起来很重，我看这个雕花也好看，那家女主人有了新式的带玻璃镜梳妆台也不想要这个老婆婆留下的东西，我也留着带回来了。我咋觉得这个东西看着有点儿旧像是我奶奶那辈人用的，怪好看的。”胡康来笑笑。

我去，老爸时傻人有傻福么，这貌似真的是个古董来的呀，虽然看起来黑黑的，但是隐约透着红色，估计原本还是个红木来的吧，这小体积，但是分量不可轻啊！

胡小月没忍住好奇心，把编织袋里的东西一样样都掏了出来，除了爸爸的两身换洗旧衣裳以外，其他的都是自家老爸收破烂时候看到感兴趣的旧东西，包括七本旧书，还有一个暖手炉，梳妆盒，不知道是锡制还是银制的镂空熏香球，一对铜制烛台，5辆金属小汽车，一架翅膀破损的金属飞机，另外还有五套带点小缺口的盘子碗碟，看着图案蛮花哨，他也没舍得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