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族中天赋最高的一个，尤胜当年胡老太爷！”

颤巍巍地把小白蛇捧在手心，常翠莲伏地大怮，朝着清虚子连连磕头。

“万般罪孽，皆由我常翠莲一人承担，上仙千万莫要为难她。”

清虚子没有说话，凌空一指点在白蛇身上，白蛇就被一团莫名的光晕笼罩了起来。

“灵光一点，价值千金，道法无常，赐名灵玉。”

随着清虚子的话音落下，白蛇身上猛的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银光，光芒消失后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囡囡便现了出来，虽十分小，眉眼却生的十分标志，一看便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祖奶奶！”一落地小囡囡就径直朝常翠莲跑了过去，两人抱在一起痛哭不已。

“乖，不哭，奶奶没本事教你，要跟着上仙好好学本事！以后说不定咱们常家还要靠囡囡呢！”

话说得好听，却是为了抚慰小姑娘，同样也是为了抚慰自己。

她在赌，拿小囡囡的性命来赌眼前这个不善言语的道士

，赌赢了，朔北众妖可享平安，赌不赢，常家蛇仙一族至此沉沦。

大师兄站在后面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也大概有了个底。

“既如此，三天以后我在此地等你的交代。”清虚子道。

“谢上仙恩典！”胡三太爷颤抖着跪在地上连连谢恩。

双手一拂小囡囡便从常翠莲身边飞了过来，虽有些害怕，但还是擦掉眼泪乖巧的站在清虚子身后，垂眉颔首，俨然已是一副下人模样。

“生的倒是不错，只是可惜了，是妖，不然倒可许配与我小师弟。”

转至常翠莲身边，大师兄沉声道。

“尊者哪里的话，我等贱妖，如何配得上仙人。”

常翠莲失魂落魄地道。

“好了，莫要在此耽搁了！你师弟还是重伤，且先去看看他罢。”看了大徒弟一眼，清虚子在其背后缓缓地道。

“谨遵师命！”

说罢两人便带着小囡囡走了，只留下一地的狼藉和哀嚎的众妖。

“贼子欺人太甚！”待到三人离去，胡三太爷纠着白发捶地痛苦。

“那又能如何！上古时代天地大变，妖族势微人族崛起，惊才绝艳之辈层出不穷，横击上下六万载，以强硬之姿踏足第一族，自此我族一蹶不振，妖族的顶梁柱们死的死逃的逃，连妖帝都一夜之间不见了踪迹。”常翠莲瘫软在地上，提不出一丝力气。

她亲手把常家的将来送了出去。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胡三太爷仰天长叹：“如此掠夺我妖族才俊，何日才能再现往日辉煌！”

“难啊！”扶起地上的常翠莲，白老太太道：“只是点化，便能使妖立化人形，只凭这份道法就让我们心生无力啊！妖帝不出，谁能压得住太虚八仙！”

一直不曾说话的黑老太太忽然开口，阴瘆瘆地道：“倘若我说，妖帝可活呢？”

带着小囡囡先去了浮玉峰一趟，却被告知阿肥已经被带回了长兴峰，三人便又折了回去。

飞在云层中，清虚子的身形忽地一跌，点点银光从他身上散了出去。

一只大手自后方贴在了他的背上，温和厚重的灵力源源不绝地送了过来，清虚子点了两口穴道这才舒了口气。

“师父这是……”

瞧了瞧身边乖乖站着的囡囡，清虚子摇头笑道：“点化小丫头耗去我不少精气神，导致此前渡劫所受之伤又复发了，果真如那蛇仙所说，小丫头天资吓人啊！”

“祖奶奶是妖，不是仙！”小囡囡忽地抬起了头，眼角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仙不论出身的，心正道正，万物皆可成仙。”大师兄在一旁轻声道。

“毫无顾忌地夺取性命，不分对错地赶尽杀绝，这样的人也可成仙？”小囡囡转过头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师兄。

耸了耸肩膀，大师兄没有说话。

“好了，到了。”清虚子看了两人一眼，当先走进了小院子。

阿肥竟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只是脸色比之从前要更加苍白，隐隐透出一股将行就木的感觉，瞧见师父等人走了进来，忙行了个礼。

自那日收他为徒后两人就不曾再见了，此时竟有一种莫名的隔离感。

示意阿肥进屋，清虚子把山上所有的弟子都召集了过来。

“心中有事，就不要憋着，长兴峰是你的家。”瞧着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阿肥，清虚子缓缓道。

“师父。”

“嗯。”

“我想知道我村子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师兄们老对我遮遮掩掩的，我知道他们是在护着我，怕我多想怕我难受，可我还是想知道，我不想浑浑噩噩地做一个傻子，我想知道我娘的下落。”

独自坚持了月余，阿肥终是憋不住了，师父的一句话让他彻底崩溃。

看着眼前这个一点点大却努力睁着眼睛不肯流泪的阿肥，五位师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吃过苦的孩子就是这样，坚硬的柔软，固执的脆弱。

眼前这个小师弟可能修为不高，资质也差强人意，但却有常人最缺的东西，坚韧和面对。

沉吟片刻，大师兄和二师兄对视了一眼，道：“小师弟相知，但也不是不行，只是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那日我和老二一齐去了长乐村，到了以后村子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房屋、田地都变成了一片废墟，老八所说被种了魔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丝丝缕缕‘魔’的痕迹留在那里。”

“我二人查了半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本以为此事再无头绪了，回来的路上却觑见一魔气森森的幡正往另外一个村子飞。”

“幡？”

书生惊叫一声，道：“可是九尺长，上书一个‘古’字？”

“正是！”

一拳锤在墙上，书生恨恨地道：“我和紫檀峰的师妹们就是去夺此物才遭了袭击！”

点了点头，大师兄又道：“我和老二一路跟随却没靠近，只远远地吊在后面观察，幡过之处灵气尽失草木枯萎，是坏人根基的邪物！”

“那幡一路飞，七拐八拐进了个村子，我们也跟了过去，村子里有许多人，见着我们竟不觉得诧异，只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我俩看，当时我便觉得背后一凉，忙使法眼去看，却发现那里的人如老八所说一般，都被种了魔种！”

“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阿肥不肯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距离长乐村不远，只是路十分崎岖，唤作甚么白头村，小师弟，你知道吗？”

阿肥张大了嘴，惊讶地道：“那村子里有一家和我一般，也曾捉了只魂参送到咱们太虚观，换了千两黄金五间大宅子。”

大师兄和二师兄对视了一眼，从怀里掏出张白绢来铺开，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小师弟，那户人家姓甚名谁？”

“白头村里其他人我都不认识，唯独那一家我去过，阿婆姓黄，有一个儿子，我听村里和我一般年纪的孩子们都喊他作张大哥。”

“那时候我娘羡慕黄阿婆运气好，带我偷偷看过她家的大宅子，后来也时常听到我娘絮叨黄阿婆家的事。”

“张、黄！”大师兄把白娟一展，递给众人道：“并无此二人！”

“这是何物？”书生指着白娟问道。

“这是我在白头村和村长要来的村民名单。”大师兄解释道。

书生撇了撇嘴：“怕不是旁人设的圈套，不该如此轻易被咱们寻出问题的。”

清虚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恰巧说明了一个问题，倘若此前的猜想正确，那来人一定对朔北不熟悉，起码对太虚观周围不熟。”

“这就有趣了啊！”二师兄啧舌不已。

“不是有趣，我是怕有人要设计太虚观啊！”清虚子悠悠地道：“这段时间，咱们周围出了魔，出了妖，还有些影影绰绰的东西，多事之秋啊！”

“倘若是旁人设计的，那就更可怕了，这意味着有人至始至终在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不论如何，长兴峰该先做准备了！”

清虚子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也是我把你们召集过来的原因。”

说罢又指了指身后的小囡囡道：“虎妖一事背后错综复杂，十三，得委屈你一下了。”

说到这件事书生就十分内疚，叹口气道：“此事也怪我，是我和小师弟说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一定要第一个冲上去，却不知永安殿那群混蛋把他一个人分去了万灵苑！”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这件事经此一闹，小师弟说不定还有一番机缘！”老四拍了拍书生的肩膀道：“过几日协防就要结束了，到时候按着小师弟斩杀了几十名妖怪的功劳，怕是能拿到不错的奖赏。”

“倘若奖励要靠这样拿到，我宁愿小师弟不去拿！”书生长叹一声。

朔北环境恶劣，明里暗里太虚观的防卫一向十分到位，但依旧有妖怪悄无声息地混了进来。

“敌在内部啊！”清虚子暗道。

不怕阳谋，就怕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