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王妙真那封信没什么风波地送到了张员外手上。
张员外原先起了纳个农女为妾的心思,还是因为陈秀梅的弟弟,陈宝根。陈宝根此人好赌,原来只是欠几两银子,但他死性不改,这欠的钱越来越大,就跟挖了个坑越来越深,到最后深陷进去,就是再多的钱也填不上了。
赌场带着人堵了陈宝根的家,扬言他若是还不上钱,就将他扭送到官府治罪!
陈宝根东躲西藏,还是被这些人揪出来,二话不说先打了一顿,陈宝根一阵哀嚎,最后保证一定会还钱,才送走这些活阎王们。
人走了,陈宝根望着一贫如洗的屋子,这些年他赌钱,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哪里还有银子还他们?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出嫁的姐姐——陈秀梅。
陈秀梅回家省亲的时候,说起王家前头那个婆娘还留下来两个拖油瓶,大女儿王妙真已经十多岁,手脚勤快,但是为人软弱,性子不出挑,很好拿捏。
陈宝根灵光一闪,萌生起一个歹毒的念头。
恰好这时候,他得知张员外家里有一房小妾得病死了,张员外为了这事郁郁寡欢。
陈宝根便打起将王妙真卖给张员外的念头,于是瞒着他姐姐陈秀梅,开始牵线搭桥。
这张员外也是个糊涂蛋,一听陈宝根说他姐姐家里有个长得水灵的小娘子,立刻将悲伤丢到脑后,喊管家去王家提亲。
所以这张员外,只是听陈宝根说王妙真长得多标致,至今还没见过王妙真的面。
一收到王妙真要求见面的信,张员外立刻喜上眉梢,次日便红光满面的去王家村“幽会”。
这头王妙真就等着这一天,早早就收拾好自己,在树底下等着他。
远远的,张员外瞧见一个小娘子,声量窈窕,不胖不瘦,只是头上遮着头巾看不清样貌。
张员外有些惋惜,但心底却莫名的越加期待,跃跃欲试道:“小娘子,有什么事你说。”
王妙真害羞地转过头:“张员外,妙真想问张员外一件事,张员外是真心要娶我吗?”
“这是自然,小娘子不用怀疑本员外的真心,安心等着出嫁就行。”
王妙真捂住脸更加羞涩:“你说真的吗?”
张员外答得斩钉截铁:“这还有假?!”
“既然如此,妙真也想对张员外坦白一件事,其实我……”王妙真说道一半故意停下,见张员外一脸好奇,便引他道:“我说实话,张员外可不要生气。”
张员外连忙点头,小娘子就在眼前,哪里还会生气。
王妙真故意磨磨蹭蹭,就是不说,凑巧一阵狂风吹过来,掀起她头上的布巾,唰地露出真容。
张员外一阵激动,见到正脸了!连忙睁大眼睛去看——“你你你!你是谁啊?!”
张员外咣当一声坐倒在地,瞅着面前这长满麻子、额头大片胎记、嘴歪眼斜的女子,颤巍巍伸出手指。
他那貌美的小娘子呢?
王妙真惊讶一声,连忙捂住脸,害羞道:“张员外,妙真要对你坦白的就是这个,妙真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从来都没有自怨自艾,幸好张员外不嫌弃我的长相……”
“不不不!”张员外揉了揉眼睛,抖着声音问:“你、你的样貌一直都是这样?”
王妙真点点头,张员外双手捶地痛哭出声:“陈宝根!你这个天杀的!”
晴天一个霹雳!说好的水灵灵的小娘子怎么成了满脸麻子?!
王妙真不悦道:“张员外,你可是说了不嫌弃我的长相,反悔是要遭雷劈的。”
张员外连连摆手:“不不不,这个亲我不结了!你们赶紧把聘礼退回来!”
王妙真故作诧异:“不结了?张员外是嫌弃我的样貌?刚才不是还说不嫌弃吗?”
张员外眼眸闪了闪,睁眼说瞎话:“这也是迫不得已,我们张家养不起多余的人,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王妙真顿时哭道:“这可如何是好,消息都传出去了,万一人家看不上我怎么办?”她一把抓住张员外的袖子哭嚎:“不行!你一定要给我个说法!”
乡下婆娘就是粗鲁!张员外挥开王妙真,一脸鄙夷:“难不成你还想赖上我?告诉你,这辈子都别想进我张家的门!”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我不信。”
张员外道:“我这就写张字据给你!”
他叫来张家护卫,写了张保证书,保证不会娶王妙真,然后在上面按下自己的手印,扔给王妙真。
“我们走!”张员外说完,怒气冲冲地离开,这个陈宝根,差点被他骗过去!回去一定不会放过他!
王妙真站在原地,仔细将保证书叠好,这东西,以后可是重要证据。
回去的路上,她找了条河将脸上点的麻子和胎记都洗掉。
为了让张员外嫌弃,她下了好大功夫,不过这点小伪装,根本不在话下。
如今一桩心事解决,王妙真顿觉浑身轻松,不过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那张员外回到家,叫人打了一顿陈宝根,气不过摔了好些个杯子,破口大骂。
正好被那日来王家送聘礼的几位家丁听见,疑惑道:“老爷,我们见过那小娘子的样貌,虽说没有府上几位夫人好看,但也是小家碧玉,根本谈不上貌丑。”
张员外瞪眼:“你说什么?你们见过那丫头的相貌?”
“是啊,她长相清秀,脸上也无麻子,更无胎记,老爷是不是认错人了?”
张员外听他们这么一说,立刻便反应过来,王妙真欺骗了他!
咬牙切齿道:“好个厉害的小娘子!”又想到自己写的保证书,保证不娶她,在心底对王妙真恨得牙痒痒。
一个乡下丫头,竟然有如此心计,看来不论是不是真假,都不能应了这亲事!
但就这么放过她,张员外又不甘心,浑浊的双眼闪过阴狠毒辣的光。
没过几天,媒婆又带人来到王家,陈秀梅欢天喜地地将人请进来,眼角觑了眼门外。
媒婆脸拉得老长:“别看了,这回不是送东西,我是来替张员外要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