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慕城似乎格外钟爱黑色,但王妙真这件衣服却是温和的淡蓝色,衣襟、袖口都绣了花纹,衣袖折进去一点还绣着繁体的景王府几字。
王妙真梳洗打扮,深吸一口气出门。
叶七看见,侧目扫了好几眼。
王妙真摸摸自己的脸颊,她脸上有东西?
“我脸上落脏了?”
“不是,”叶七摇摇头,意外道:“没想到王姑娘收拾收拾,挺像大家闺秀。”
王妙真一噎,狠狠瞪他一眼。
两人出了王府,就看见韩慕城的马车停在门外,马车旁只有一个随行小厮,韩慕城不在。
叶七道:“王姑娘,请上去吧。”
王妙真捏了捏衣袖,她还没忘之前跟他坐在一辆马车,甚至坐在一匹马上的尴尬,低声道:“就一辆马车……”
叶七奇怪地看她:“不是一辆难道还要两辆?”
“不知王爷是坐轿子还是骑马……”
“当然是坐轿子了!”叶七勾唇坏笑:“王姑娘,你放心吧,咱们王爷是不会看上你的。”
“……”
王妙真面无表情地爬上去。
没等多久,帘子就被一双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韩慕城猫腰进来,瞧见她丝毫没有惊讶。
“让你多等了,叶七,走吧。”
王妙真摇摇头,她也没等多久,再说,她还要倚靠韩慕城,不管等多久都行。
马车徐徐进入皇宫。
说起来,王妙真前世也去过故宫,她外公家一座四合院就在故宫边上,王妙真小时候常常能看见许多名牌车停在附近。
这个朝代的皇宫与她印象中不同,更为气派,红瓦白墙,金碧辉煌。
王妙真跟韩慕城进宫后,立刻就有太监帮他们引路,穿过长长一段官道,就到了太后的康寿宫。
等候宫女通报的时候,韩慕城低声道:“待会儿见到太后不用紧张,当做去见家中长辈即可,若是有什么话答不上来,我会给你提示,看我眼色行事。”
王妙真点点头,垂眸盯着地面。
很快便有宫女让他们进去,王妙真紧跟着韩慕城,虽然心底极其好奇,但也知道不能东张西望,余光小心瞥着四周。
进殿一眼便看见坐在上首一个花白头发、面容慈祥的妇人,虽然年老色衰,但从那依旧保养得当的皮肤上,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定是个风靡京城的美人。
太后道:“底下就是王绣娘?抬起头来。”
王妙真缓缓抬头,让太后看清她的脸。
“样貌倒是清秀,听城儿说你在白河县拿到了刺绣头筹?你师从何处?”
王妙真丝毫不意外,心下早就料到太后会问她这个问题,斟酌着回答:“回禀太后,民女是自学刺绣,没有拜师。”
“哦?没有拜师?那你的刺绣是跟谁学的?”
“回太后,家母年轻时刺绣很好,民女是跟家母学的。”
太后来了些兴致,问道:“那你母亲可在京城?能教出你这样的妙人,想必你母亲刺绣手艺一定非同一般。”
王妙真垂眸道:“回太后,家母已于十几年前去世了。”
“去世了?那可真是不幸。”太后哀叹一句,又好奇问道:“你这十几年一直是自学成才,那你的刺绣如何?”
来了!
王妙真就知道,太后一定不会相信她,一定会当场提出质疑,或者再叫个人跟她比试一场。
果然,太后道:“哀家这侄女也是刺绣好手,手艺还得当世有名的刺绣大家称赞过,不知你们二人比起来,究竟谁的手艺更出挑些?”
太后虽是询问,但她微微上挑的眉毛显示出,不论她答不答应,今天这一场比试都在所难免。
想到来皇宫韩慕城在门外说的话,王妙真悄悄看向他。
韩慕城得了她的求救,淡淡颔首。
这意思就是要比。
她恭敬道:“回太后,民女不知,不过民女相信自己的刺绣手艺不比旁人差。”
“哈哈哈哈!”太后笑道:“你这娃娃倒也有些意思,桑露啊,去叫清婉出来。”
王妙真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下意识看向太后身边那大宫女,看到她脸上斑驳疤痕时,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这人是谁了。
跟太后十分交好的那个绣娘,林桑露。
没过多会儿,林桑露再次出来,身后跟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那女子跪下道:“清婉拜见太后。”
声音清脆悦耳,十分好听,就连王妙真也不由得赞叹,太后笑着说:“清婉,这位就是从白河县来的绣娘——王妙真,你跟她比试比试,看看你们各自手艺如何?”
宋清婉稍稍偏头扫了眼王妙真,眼底划过一抹轻蔑。
“是,太后。”
殿内不好施展,太后派人把东西挪到花园内。
王妙真站定,她的绣框丢在王府内,只得先用宫内的。
只是不知是不合手还是其他,王妙真总觉得这绣线不好。
等她翻出底下的绣线才发现,这哪里是不好,这直接是不能用啊。
这些绣线被水打湿了,只有上面一些是干的,所以看起来还行,但中间底下全是湿的,完全无法刺绣。
可是这是在宫里,而且是当着太后眼皮子底下,若是直接说自己的绣线有问题,太后若不想承认,说她不敢比试自己弄湿绣线,那她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
王妙真皱眉看了眼韩慕城,很快收回视线。
关键时刻出问题,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之前在白河县就被人陷害,将绣线剪断,这回只不过稍微棘手些。
可也不是没有办法。
王妙真咬了咬唇,把还能用的绣线全都挑出来。
一旁的韩慕城接触到那道复杂目光,心底微微一沉。
太后眯眼笑道:“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有一回也是在比试中,绣线被人浇湿了,那时你怎么做的来着?”
“记不太清了,”林桑露摇摇头,面露苦笑:“我这把年纪哪里还记得年轻时候的事。”
太后哀叹一声,没再说话。
绣线不够用,王妙真只能一省再省,不能绣出宏大的图案,那就尽力要求小巧精致。
忙碌中,王妙真看见宋清婉不慌不忙,每个动作都写着优雅二字,看得着实赏目,而围观的人大部分目光全都聚集在宋清婉身上。
她似乎早就习惯这样的注视,唇边带着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