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缪之后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开始忘记了顾及个人形象的事,也忘记自己吃过晚饭的事实,有一搭没一搭的吃上了肉串。
站起身的时候,才感觉肚子圆滚滚。
“吃撑了。”可怜唧唧的和他说。
荣义整理好桌子,把垃圾丢进垃圾桶,掏出湿巾递给她擦了擦手,眼前的女孩子,刚刚打了几个小小的哈欠,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眉眼弯弯,想只刚睡醒的小狐狸。
突然很想揉乱她的头发。
倒是忍住了,“去遛遛弯儿吧,”这样和她说。
春天的夜晚相比较夏天而言,安静许多,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
微醺状态下的綦思缪,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你看,大月亮!”月亮确实是亮的出奇,但是也不必摆出一副第一次见的样子。
“小狗子!”路边跑过一只哈士奇,她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追了半条街。
路口有个卖花的小女孩,綦思缪给了人家五块钱买了一朵娇艳的无名小花,跳着脚,非要给荣义别在耳边。
就这样跑跑颠颠的,又回到了校门口。
高三楼还在上晚自习,校门倒是大敞着,门口的保安踱来踱去,警惕着一切不安全因素。
俩人站在离校门口二十米左右的位置,思缪眯起眼,做出了要奔跑的架势,两只脚刚要离地的时候,被荣义按住了肩膀。
“你要干什么?”
“我一直想试试,闯校门会不会被他们抓住。”
“可我们不是大大方方走进去就好了吗?就说作业本忘了带……你给我站住!”
倒是成功拦住了,没让她闯祸,只不过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嘟嘟囔囔的,“大方走进去算什么闯校门,没人追就不好玩了呀。”
无法和一个喝醉了的人辩证逻辑问题,不过这胡言乱语的样子,倒是很可爱。
2017年元旦
“小时候真好玩,”思缪从他的背上跳了下来。
刚好走到了高中校门口,依旧是二十米的距离,高三的同学们依旧在上晚自习,保安依旧在门口徘徊着。
“你还记得吗?”思缪问他,眼睛眨了眨,好像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我记得,”荣义回应,也不问她到底在问的是什么事情
。
“那……”话没说完,思缪把手上的大衣丢到了他的怀里,然后冲着校门口跑去,“这次你不要拦我!”
跑得飞快,保安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一愣,然后开始了追逐。
思缪不敢停,凭着自己的记忆,在校园里各个角落里躲闪奔跑着。
很快乐,是很久未曾有过的,“叛逆”的快乐。
不敢停留,只是一味的向前奔跑着,校园足够大,足够再恣意妄为一会儿,只要不被抓到。
只不过耳边开始传来风声,和追赶的杂乱的脚步声,思缪做好了停下来道歉认错的打算。
手腕传来了一阵温热,被抓住了,只不过仍旧拉扯着她向前,“这次不拦你,我陪着你。”
几个拐弯,再爬几层楼梯,闪身进了曾经的教室,只不过是踹门进去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个破门还是没人来修,晃几下就能进来,”荣义说着,然后给思缪重新穿好大衣。
“但不在这个班呆上几年,谁也不会知道这个门可以这样开吧。
教室里的摆设变动不算大,还是同样高耸的书山,黑板上课代表留着作业,思缪找到自己曾经的位子坐下,又拍了拍自己的斜后方的位子,示意荣义坐过来。
“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特别喜欢我的位置,因为这里每天傍晚,有最美妙的夕阳的视角。”思缪酒醒了大半,懒散的靠着墙,和他说。
荣义看着她的样子,感觉这些年,好像什么都没变。
“是啊,不是还每天傍晚要追赶夕阳吗。”他说。
“你果真记得!”思缪眼睛亮了,继而转身继续翻找。
“我记得……找到了!”思缪突然激动的向着荣义招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看她举着一张快要碎掉的纸条,笑得快要晕过去。
纸条上写着:
“我是你们的学姐。”
“我是你们的学姐,我在窗台上养了一窝小蚂蚁,请帮我照顾好他们。”
“我是你们的学姐,上一届学姐在窗台上养了一窝小蚂蚁,请帮我们照顾好他们。”
荣义认出来,第二行的那排字,是思缪的笔迹。
“居然还在。”荣义在她身边坐下。
“真好。”思缪开始给那张纸条拍照。
2011年6月
又是一度高考结束,高三的学姐学长空出了教学楼,高二的同学要搬到高一楼,高一的同学要搬到高二楼,用这种“仪式感十足”的形式,来提醒大家,“高考正在更近一步。”
思缪坐在窗边发愁。
虽然说是要换座,但到了每个学期的后期,因为考试过于频繁,换座位这件事就总会被耽搁,思缪已经坐在窗边一个半月了。
五月刚换到这里时,物理课已经开始听不懂了,就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来走神。于是有了惊喜发现,一群小蚂蚁正在窗台上认真的筑窝。
三楼,石头窗台,能看到一窝蚂蚁,思缪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人间奇迹,开始了自己养蚂蚁的小事业。
把什么巧克力豆呀,面包渣啊,统统留给了小蚂蚁,然后观察记录他们要用多久才能发现食物,要用多久才能把食物拖进洞里,怎么才能把那么一大颗巧克力豆弄进去。
荣义为此说了她几遍,“你做物理实验的时候,有做这事的三分专注度就好了。”
思缪嫌他不懂生活的情趣,转身去叽叽喳喳的给小雨阐述自己的观测结果,对方从桌子里翻了翻,递过来一本《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记录精神病院的一本书,翻开第一个故事,就是个女人蹲在地上,没日没夜的观察蚂蚁。
于是物理课上,除了观察蚂蚁,还多了一件看这本访谈录的任务。
等真到了搬家的时候,倒犯了愁。
“我走了,小蚂蚁饿死怎么办?”愁到物理实验课上,反复问着荣义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却在要搬家前一天迎刃而解,思缪在墙上发现了一条裂缝,从里面抠出来了一张微微泛黄的纸。
“我是你们的学姐。”落款是2009年。
思缪喜出望外,赶忙提笔,写上一句,“我是你们的学姐,我在窗台上养了一窝小蚂蚁,请帮我照顾好他们。”
落款201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