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没有第三人嘛,吓我一跳。”丁浩推开门,伸手把蓝白警戒线往上抬,邀请道:“这里,沈教授。”
沈安楞了一下。
因为潜意识里自己很矮,如此高度完全能过去,不带低头那种。
低头躬腰,钻入屋内。
入门右边短橱柜,左边卫生间,往前走卧室客厅一体,一台50寸电视,一套蓝色双人沙发,一张一米八的床。
玻璃推拉门外,一座小阳台。
简单平常的一居室。
房间一片狼藉,书本、衣物、笔、塑料小凳子-----散落了一地。
打斗的痕迹清晰,瓷砖上的血液未干,现场明显还未处理。
“死者身份特殊,案子未结,现场一直保持着原样。”丁浩主动解释。
俯视着地上血块,尸体的白色线条依然清晰,沈安问道:“平躺在这里?”
“对。”丁浩点点头,解释道:“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死了。”
“高凡呢?”
“中午12:40接到的报案,我们1点左右到的现场。进门看到李晓雨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地上一大滩血,高凡则浑身是血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死亡时间12:40左右,也就是说,她报案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死了。”
“20分钟的时间,足够处理现场了,她没处理现场?”
“没有。”丁浩摇摇头:“根据她的回答,加上我们现场勘查,应该没有。”
思索了一番,沈安移动脚步,在屋里查看起来。
一会挥手比划,一会又转过身,做出反抗动作-----
手舞足蹈,自己和自己对决。
高凡有没有分裂不确定,沈安看起来挺分裂的。
可丁浩却没笑,作为警察,他知道沈安在干嘛。
情景再现,模拟案发过程。
直到沈安回到原点,他才出声问:“有什么发现吗?”
“若嫌疑人未处理现场,应该从这里开始的。”沈安指着电视机旁,说道:“在这里刺了一刀,两人打斗并撞到电视,又扭打到了床尾,最后滚到地上,并死在这里。”
丁浩瞪大双眼,惊呼道:“完全正确!根据我们调查和嫌疑人供述,丝毫不差。”
“沈教授,我真佩服您。”丁浩伸出大拇指,语气颇为激动:“每一个细节的观察,现场的判断,比林队还厉害。”
“你这么捧高踩低,林队知道了岂不气死。”
“真的!之前那种突发情况下,你能冷静的打电话,想到从电梯包抄,并用酒瓶砸-----一系列的操作看似简单平常,实则需要极强心理素质与冷静的大脑。”
“经历的多而已。”沈安低着头,继续查看屋内。
“我们当时可有四五个人,重复查看并确定了两三个时辰,才得出和您一样的结论。”
盯着沈安侧面,丁浩一脸崇拜:“你却只用了十分钟,简直太牛了!”
沈安笑了笑,不置可否,迈步走向阳台。
自己所做的一切和判断,不过是身体本能反应。
身体主人作为心理学副教授,参与了太多千奇百怪的案件,一切早已熟门熟路。
自己只是根据现场遗留痕迹,还原案发时的过程,并不是什么超能力,经验而已。
站在阳台上放眼眺望,市一中静静伫立在和煦的日光下。
正值暑假,校内寂然无声,只剩微风摇晃着榕树繁茂的枝叶。
“公寓距离学校很近,上课铃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许多学生选择在此租房。”
与沈安并排站着,丁浩也把目光投出去,凝视着静谧的校园。
“她俩都是高三学生?”
“对。”丁浩侧过脸,回道:“高三毕业生,案发前几天刚出高考成绩。”
“成绩怎么样?”
“额------没问。”丁浩不好意思挠挠头:“毕竟与案情扯不到一起。”
“别忘了查一下。”沈安莫名有种预感,命案可能与此有关。
丁浩点头应允,接着眉头一挑:“不过听老师同学说,高凡成绩一向很好,每次模拟都名类前茅,反倒是李晓雨,次次倒数。”
微风拂面,沈安陷入深思。
杀了对方后,未处理现场,未清洗自己,报了警,安静坐在沙发上,镇定的等待着警方。
还有审讯室里,面对各方的盘问,包括面对自己时,始终保持着冷静。
按理说,遇到杀人情况,即便真的人格分裂,也至少有一个人格,会表现的惊慌失措。
两个人格都变态的情况,几率很小。
若不是一方人格太过软弱,也不会分裂出新人格。
经过现场勘查,已经可以确定,第一案发现场就在公寓。
若公寓是案发第一现场,提示又是什么意思?
老伯家篮球场边的树下?
高凡露出的慌乱转瞬即逝,但足以说明提示与案情有关。
可有什么关系呢?
太多疑问,让沈安找不到头绪。
“咕咕~~~”
肚中翻滚的声音打断思考,沈安扭过头,看向丁浩。
看着沈安从思索中回过神,并转向自己,丁浩有些难为情:“抱歉,沈教授。”
抬起右手看了眼腕表,下午三点十分了。
从早上到现在,两人仅吃了个鸡蛋饼。
当时追那小偷,丁浩更是拼了命,他应该早饿了吧。
想到这里,沈安不好意思道:“抱歉,想入迷了,先去吃东西。”
两人下了楼,找了家小吃店,点了份黄焖鸡盖饭。
丁浩确实饿了,狼吞虎咽的。
刚准备结账,电话又响了。
看着来电显示,沈安接通电话:“彭局?”
“嫌疑人病情发作,把人咬伤了!”
“我马上回来!”
沈安挂了电话,连忙对丁浩摆手:“回局里!”
等两人回到局里,事态已经平息了。
高凡手脚被拷在审讯椅上,长发凌乱,脸朝前趴在桌上,陷入了昏迷。
干警都离得远远的,如临大敌。
“怎么了?”沈安回过头,询问的目光看向彭局。
“你看看她咬的。”彭局指着一个干警手臂,冷哼道:“死活不撒口,差点肉都撕下来,没办法,只能打了镇定剂。”
干警手臂上牙印很深,鲜血不断往外涌,他一脸不爽,看来是气坏了。
“嫌疑人病情不稳定,大家尽量不要接近她,即便不得已接近,也要注意防护。”
“沈教授,证据都定了,您还调查个什么劲?”被咬的干警抱着手臂,破口骂道:“她就是个神经病!”
“你怀疑我的专业性?”
“我不是-----”
“合着我钻研了三几十年,不及你随意看一眼?”
“我-----”
“闭嘴!”彭局怒喝一声,瞪眼道:“站着干嘛?等我给你包扎?”
干警低着头,灰头灰脸溜了。
盯着干警离开背影,彭局问道:“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暂时没有。”
“那你------”
“但我能肯定,案子另有隐情!”
愣愣地盯了沈安许久,彭局叮嘱道:“加快脚步,后天是我能争取的最大期限。”
“我会的。”
“对了,中午那人审出来了,确实是个惯犯小偷,与案情无关。”走了几步,彭局回首说了句。
目送彭局背影消失,丁浩不确定问:“沈教授,快六点了,咱还出去吗?”
沈安想了想,摇头道:“今天暂时不出去了,我先捋捋。”
回到酒店,洗了澡,沈安打开电脑,整理这一天收集的重要信息。
今天去了法医鉴定中心,看了尸检报告,也去了案发现场。
第一案发现场确定了,确实是公寓;排除了第三人谋杀的可能性,目标锁定在了高凡身上-----
可惜被小偷耽搁了,给出的提示,自己仍未解开。
翻看之前调查的资料,高凡并没有大伯,她爸是独子。
老伯家篮球场边的树下?
无法确定这个‘老伯’是谁,其它一切更无法确定。
谁是老伯,成了关键。
灵光一闪,沈安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误区。
‘老伯’很可能不是亲人,而是邻居或者关系较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