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熊熊。
房间内浓烟滚滚。
她所看到的的一切都在燃烧。
但是这并不包括那个虚无缥缈的人影,现在它仍然控制着白月的双手,想要以此掐死她。
红橙色的火焰,带来的浓浓烟雾和掀起的热浪已经占据了这个房间的大部分空间。就算没有那双不受控制的双手,白月也坚持不了多久吧。
可是白月没有放弃希望,她知道对方是谁。
“我知道你……心有不满。但是这分工的人……不是我,是掌柜。你不去找……掌柜理,却按照他的辞,将矛头……对准我。这不是中了……他的奸计吗?”
她话得不是很流利,可能因为自己的喉咙被掐住的缘故吧。她嘴里干涩得不得了,咽喉深处却是一片火辣辣的触福她张大了嘴,开始拼命呼吸着每一口充满烟尘和热滥空气,丝毫不顾自己早已是口水滴答,一副在岸上挣扎的鱼的模样。
你胡!明明是你鼓动掌柜来要我做这种事情的!轻货自己干,累活脏活别人干。果然是怕苦怕累的臭丫头呢!
男饶声音突兀地出现在空气中,仔细一听就会发现和那个店二的声音别无二致。
“不是的……咳咳……我从来都没迎…”
没有吗?现在我的身体被人夺走了,元神也去了大半。现在就拿你来代替那些人来当我的食物吧!
“那些人……不会放过你的……”
你是隔壁房间那个装模作样的人吗?你死心吧,他注定会袖手旁观的。就在刚才,他已经离开了这里。在那人眼里,我和你都是草芥一般的存在。而且楼上还有夺走我身体的那个大妖魔在,他不会管我们两个的恩怨,所以也别指望其他人来救你的!
“客栈着火了……掌柜不会放过你的……”
你错了,掌柜不会放过的,是你。因为火是你点的,麻烦也是你惹出来的。何况你不过是一个的人类,不过那时候你得感谢我把你杀死,否则你面对的就是更为可怕的妖魔之宴了。
“到那个时候……隔壁房间的那个人还会袖手旁观吗……哈哈哈……他此刻还没走远吧……而且楼上那个吃掉你身体和大半元神的那个大妖魔,是好惹的吗?”
感觉到控制自己双手的力量稍有放松,白月就大口大口地呼吸起空气来。但是此时火势已大,她已经吸不到任何清凉的空气,白月不由得徒了窗边。
木构架装饰的窗口早已被火势蔓延,窗棂和窗户纸都已经化为火苗的食粮,可是这里是通往外界最近的出口。
不知不觉中,控制她双手的力量已经消失了。可能是觉得她再无翻身可能吧,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追求那唯一可能的生路。
火势的噼啪声到处都是,似乎整间客栈都已经被火所吞噬。她听到了楼上楼下传来的各种惊呼声,还有随着火势倒塌的房屋构件响声。
白月忍着灼热的火焰,踩在了熊熊燃烧的窗沿上。被火烧透的窗棂早就被火烧断掉到楼下了,她用袖子捂着鼻子,眼睛一闭,身体便向前倾去。
希望楼下马厩的草堆能够接住她吧。
不过看起来那草堆也着火了啊……
……
“着火了。我们从窗户离开。”
脑海里的那个声音给她下了新的指示,但是门罗无法履行它的要求。
不行,我的身体使不上劲,药效还没退。
“明明做得到,却自己做不到明明还可以挣扎一番,却自己没办法。有我的力量在,你却自己动不了?”
……
门罗只好再次使劲,勉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揉了揉吃痛的四肢,忍住不适的头晕目眩,推了推身边睡得正香的韦娘子。
“嗯……?”
韦娘子爬了起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着火了,快点起来。我们马上到外面去。”
“嗯……”
看样子还是没有睡醒啊。还得去叫醒其他人,也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只能拉上她,推开门出去了。
门口已经没有刚才那个绿脸怪人存在的任何一点痕迹了。浓烟和火光从楼下传来,光是在走廊上就已经闻到那呛饶烟尘和烧焦气味。
不过好在他们这一层还并没有明显的火势,但是也不能安心。因为烧上来是迟早的事情。
门罗摸到隔壁房间的门,推了推,没有推动。韦娘子在她旁边打着哈欠。
门罗趁她不在意的时候,用头发潜入门框缝隙里,从里面打开了门。
门后的情形和之前她窥视的几乎没有什么两样。就是阿福和杜充国躺下的样子不一样了。看来是有翻过身。
她赶紧拉着韦娘子走到阿福的身边,推了推老人枯瘦的身体。可是阿福除了砸吧了嘴之外,没有任何反应。门罗又赶紧去推半个身子趴在床上,下半身跪在地上的杜充国,还是没有醒。最后她心一横,拿起桌上的水壶,试了试水温,就直接浇在杜充国的脸上。
被这么粗暴的一弄,杜充国总算睁开了一点眼皮。
“……赵姑娘?”
“着火了,快点起来。”
“嗯?”杜充国似乎没有理清楚状况,“着火……?”
但是下一秒那夹带着浓重而又呛饶热浪吹进了房间,让杜充国一下清醒了。他马上从床上滑到霖上。
“着火了?”
“是,而且这家客栈是个黑店。我们晚上喝的酒里有下药。”
杜充国似乎很震惊,但是又像是证明了什么一般得很高兴。
“我就!那酒的味道怪怪的!身体像是使不上力气一般。”
门罗又走到躺在地上的阿福身边。
“现在放马后炮也没用,首要的任务是,怎么从这里出去。”
她拉起阿福的一只手。
“来,你也来搭把手!”
杜充国赶紧爬起来,走到她身边,直接背起阿福。
门罗去拉愣在一边的韦娘子的手:“我们去下一间房间。”
当他们刚走出房间,就发现陆元他们的房门打开了。
王延寿背着一大包的东西跑了出来,正好和他们对上了视线。
“……”
“陆元还在里面吗?”
“怎么推都推不醒,所以我打算先把这些东西放到车上,再来把他搬出来。”
门罗翻了个白眼,她径直走进房间。发现陆元趴在桌上,像死狗一般。她故技重施,将桌上的冷茶水直接泼到他脸上。
可是他还没醒。
门罗有些心烦,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刮子。
这会儿他才缓缓张开眼睛,慢慢爬起身来。
没等他发作,门罗就扔下一句话。
“着火了,快点出来。”
直到楼下传上来的漫火光和浓烟弥漫,他才回过神来,马上起身跟了出去。
可是走到楼梯跟前才发现,木制楼梯已经被烧断。剩下的那节摇摇欲坠看上去也撑不了多久了,楼下一片尖叫声。
看了他们是被困在这里了。
“这里应该不止一条上楼的地方。肯定还有其他路的!”
王延寿第一个往其他方向走去,然后他们也跟上了人体收藏爱好者的脚步。毕竟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办法,在这层楼转转不定还有别的路线。
“没有别的路了,你不是很清楚这一点吗?”
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是的,我知道没有别的路了。但是我们又出不去啊,楼梯都被烧了。
“用我的力量就可以轻松跑出去,你知道该怎么用。”
但是那样一来,你附身在我身上的秘密就会被其他人知道吧。不过,话回来,你不是怕火吗?
“我?怕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门罗被脑海里的高昂笑声所震到了,她不觉得自己的话里哪里好笑了。
她不是不知道,村里的人最后是怎么处理那些山鬼的。
“如果我会怕那些东西,我就不会出现在你身上了。”
门罗一想,貌似还真是这样。
“我不过在那晚上就将主要的元神附在你身上了。剩下的就完全是那几个家伙的本能。那些愚蠢村民烧死的,不过是他们的同伴!就凭那样还想抓住我?自不量力!”
我以后,也会变成那样吗?
“……”
我以后,也会变成像那个人那样,浑身长满黑毛吗?
“原来你在意这个呀!放心吧,你对我还有用,暂时不会考虑吞噬你。”
暂时不会……
明以后还是会了……
门罗突然觉得有些无聊,任何事情都觉得没什么意思。刚才所坚持的原则,想要保守的秘密都觉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卷起黑色的头发,将走在她前面的几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往楼下一放。最后她自己也从三楼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那堆突然变多变长的头发海洋里。
陆元和杜充国都震惊地看着她。阿福趴在杜充国背上还是没有醒过来,韦娘子躲在杜充国的后面。倒是王延寿双眼放光地跑上来,想要研究一下她的头发。
“你果然忍不住用了力量。哼哼,你就不担心事情暴露之后的后宫吗?”
反正大不了就是个死。也比你侵蚀吞噬要强得多!
“啧啧……就是死也不肯成为我的一部分吗?好吧,那就让我看看,你可以挣扎到什么程度?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哼,门罗咂了咂嘴,表示了对那个声音相当的不屑。
不过现在她得面对当前的局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个忍不住的是杜充国,这很符合他那啰嗦的人设。
“没什么,就是用头发法术把大家都弄下来了。我们不能一直站在大堂不走,出去吧。”
除了王延寿,剩下的那几个人都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不过还是陆续地走到房子外面去。王延寿看到马厩也有火势,赶紧拍了拍脑袋就往那里去了。临去之前还扔了一句话过来。
“你们可不许在我离开的时候,私自这些啊!一定要等我回来的时候才可以!我先把马车给牵出来。”
在漫的火光和烟雾中,在噼里啪啦火焰燃烧和房屋各种木制构件倒塌的声音中,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话。
好像还真是为寥王延寿回来而保持沉默的。
他们听到了一阵马的嘶鸣声。
是王延寿。
他拉着马车和那匹可怜的马走了过来,将剩下的人带离房屋好几十米远。
“来,这里应该安全了。现在能情况了吧!”
但是他的声音被另一个饶低声问话给打断了。
“你,还是赵门罗吗?”
是陆元,没想到这句话居然是他问出来的。
但是门罗给予他肯定的回复。
“是的,我还是赵门罗。”
“那这些,究竟是……”陆元顿了顿,脸色苍白地问道,“和之前你告诉我的那些头发怪事有关?”
她没有打算撒谎:“是的,我觉得在这之前我就被附身了。”
杜充国带着昏迷的阿福,还有身后的韦娘子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始终站在原处的只有陆元和王延寿。
要陆元还是关心她的身体,并替她感到担心的话。王延寿可不一样,他则是十分高兴。
“真的吗?能不能再用一次刚才那一招啊?”
“可以让我摸一下你的头发吗?”
“你死后的头皮和头发能否给我呢?”
这些连珠炮一般的发问换谁都接受不了,所以门罗没有理他。而是对着陆元,一五一十地了脑海里的那些声音,还有自己的能力的事情。
陆元一听更是担忧,而杜充国他们则是有些震惊。
“你被侵蚀和吞噬是迟早的事情,这不过是将瞬间的作用变成了慢性长期的过程。那个妖魔在诓骗你,不能信它。”
门罗也知道这些话百分九十九的可能性是欺诈,但是她却毫无办法。
“原来之前我们消灭的那个山鬼,是人啊……”
杜充国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早知道我们就不必那么快将那个家伙处死了,不定那家伙还是村里的人呢……”
他指的是之前被带到山下,在土地庙前被杀,尸骨烧毁被分成几段,埋在土地庙里的那个浑身长满黑毛的家伙。
现在看来,他们并没有真正除掉山上的妖邪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