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看！是黎洛姐！”

顺着声音，向巷子里面张望。撑着一把蓝色格纹大伞的杜棠，正在冲自己招手：“嘿~黎洛姐，这儿呢。”

杜棠穿着一身红色卫衣，言笑之间都是少女的青春四溢。大伞随她的动作起伏颠簸，雨水落在杜建成弯曲的脊背上，深蓝色外套背后上早已湿了一大片。

身前推着的是一个大黑筐子，里面装盛着满满的柑橘。

乖巧的叫了声“杜叔叔好”，等两人走到面前，黎洛这才看清了杜建成的面容：

湿漉漉的头发贴着额角，生有黑斑的黄皮肤上双眼浑浊，眼眶微微凹陷，四周满布笑纹，却依旧可以从轮廓看出年轻时俊朗的模样。

“叔叔，你们进这么多柑橘呀！”

笑着将黑筐拉到檐下，黎洛不由出声询问。

“这不是我进的，是火龙塘的人让我帮忙带的。”

就着衣袖将额间的水珠擦掉，杜建成声音微喘，却也爽朗。

“火龙塘？”

口中呢喃着这个陌生的地名，黎洛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惑色。

檐外大雨滂沱，黎洛站在檐下，听杜建成讲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火龙塘是高山上的一个村落，村民爽朗，以畜牧和种植业为重。当然，最具特色的当属当地的生态林、新兴药材种殖和特色旅游业。”

“唯一的缺陷的话，可能就是距离市集太远，物资不畅吧。这不，这些柑橘就是……”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杜建成的话语打断。杜建成扭头冲黎洛说了声“抱歉”，便高声接起了电话：

“诶，老李，你献血浆献完了？”

“300？那你这次献血浆挣了不少嘛！”

“嗯，我们在上次进鸡蛋这里躲雨呢！怕橘子打湿了。”

“好，那你在血站休息一下，多缓一会儿，等雨停了，我们就过来找你，一起回村子。”

献血浆？300块？挣了不少？

几个问号不停地在黎洛脑海中盘旋，杜建成却已经自顾自地感慨了起来：

“李忠祥年轻时最大的偶像是郭靖，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为天下。在花城打工时，我们俩去献血，他说这是救助弱小。”

“后来有了女儿，有了儿子。生活，送孩子上学，他有多久没跟我谈论过金庸了？谁会想到当年的侠之大者，救助弱小，会变成如今的献血换钱、维持家用呢？”

“无偿献血，对于一个生活窘迫的父亲而言，那微薄的营养费，何尝不是有偿？”

“小棠啊，村里人都说李忠祥太爱赌博，可惜李小颜一个好好的大学生，平白摊上这么一个老爸。但杜棠你知道吗？作为老爸，我不如他！”

杜建成说话的声音很大，一字一句全落在了黎洛的耳朵里。

“无偿献血、奉献爱心”八个鲜红的大字贴在山坡下那个灰白的大铁盒子上，穿过淅淅沥沥的大雨，清晰而又醒目，刺得黎洛的眼睛生疼发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