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女孩儿又急忙摇头，眼底的嘲讽不减反增：

“不对，我不是不敢，我是不想。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是农村来的，不想让他们看见我家人，不想自己看起来和他们有哪怕一丁点的不一样。黎洛，我好虚荣是不是？”

夜风寒凉，远处舞台上的喧闹声已经消失在了两人的意识里。

黎洛很想反驳她，但秉持着一个倾听者的自觉，依然选择了沉默。

“你知道吗？我们初中就一个人考上了尚怀！他们都很羡慕我，都在夸赞我，都在说我的未来一片光明呢。”

“可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我不敢说话，不敢引人注目，不敢参加任何活动，甚至我现在一个朋友都没有。你说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吗？”

说到这儿，女孩儿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将口袋中的湿巾递了过去，黎洛一脸认真地看着女孩儿：“不是，这也不是你的未来。”

闻言，女孩儿有一瞬间的愣神，而后自顾自的说起：“是啊，我曾经认为读书可以改变我的命运，可我现在不想再读了，你说可不可笑？”

“为什么不让我自己努力呢？我不想去申请助学基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和别人不一样。”

……

黎洛和女孩儿并肩坐在长廊上，已经看不清女孩儿的表情，只是静静地感受着那颗不服输的心，然后做一个安静的听众。

“那是一个面积不大的残破的小学，全校只有几十个学生。三年级和四年级的教室是一个，老师也是一个，通常的惯例是老师给一个年级讲课，另一个年级就做作业。等到课上的一半，再交换。”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学，保留了我整个童年所有幸福的记忆。”

“仍然记得我这辈子第一次接触“城市”这个概念，就是那三个年轻的支教女老师，干净、温柔、像天使一样。”

风静静吹着，远处舞台上的喧闹渐渐喑哑，灯光渐渐暗淡。

说到这儿，女孩儿的情绪已经平复，含着泪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像是回忆，像是憧憬。

“是啊！这也不是我的未来，就是一个过渡时期。我会度过它，考一个好的大学，当一个好的支教老师。我会像光一样，照亮和我一样的人。”

长吸了口气，女孩儿的目光在远处的教学楼附近流转。低头将手中最后一口阿萨姆饮尽，再次抬头看向黎洛时，眼底已满是振奋的神色。

冲黎洛说了声“感谢”，那个名叫“李心”的女生选择了在众人狂欢的歌舞升平中，回教室学习。

从走廊到操场，黎洛见过很多人。趁着夜色和朋友打球的学生，同自家妻儿漫步的老师，被孩子邀请来学校看表演的父母，还有和李心一样坐在安静处看书的同学。

欢笑、歌舞、悲伤、眼泪。

浮生百态，各得其所。